萧定澜问船夫:“为何要种玉千层?”
“听闻这是前任圣女最喜欢的花朵。如今的圣女为纪念她,便要求圣女庙中都需种植这种花,供奉时,也要以这种花为主。”
叶芷苓放眼望去,入目所及都是半人高的矮树,树上绿叶之间,成簇开着或白或黄或红的五瓣花,很好看。
但不知和玉瑶有何关系。她留给自己的只言片语中,并未提及这种花半个字,连爹娘也从未说过。
叶芷苓掐了一朵花,递给萧定澜,说道:“戴上吧。”
萧定澜喜出望外,忙将花戴在头上,却见叶芷苓仿佛在透过他看着谁,他的笑容渐渐变淡。
船夫又带着他们在岛上走了几处地方,见日头高悬,便将他们带往码头:“老爷、夫人,岛上看得差不多了,咱们回船上吧。”
两人并无不可,待回到船上,船夫的女儿早就整治出一桌饭菜来,看上去并不精致,但都颜色鲜亮,看上去别有一番风味。
“我女儿做菜的手艺绝对没的说,鱼是湖里现捞起来的,加了紫苏、野葱、酸木瓜片,裹上新鲜芦苇叶蒸制,是我们本地风味。加上新鲜的烹蚶、茭白、菱角,新买的腊味和椒饼,还有一壶自家酿的米酒,包您满意。”
叶芷苓听罢,看着一桌琳琅满目的饭菜,也说不出一个不字,便递了一块银子与船夫,说道:“行,辛苦您,把船摇到风景好些的地方吧,我们慢慢吃。”
水阔风摇,船夫将船慢慢摇入一片睡莲丛中,闻着花香,两人慢慢享用着这难得的闲适时光,分饮了半瓶酒,就着湖光山色,天南海北的谈天,不过多半都是萧定澜说,叶芷苓应和两句。
晚间他们上了岸,又在勃生津挑了一家酒楼,尝了尝本地的精致菜肴。
坐在店中,叶芷苓笑道:“我尝着味道还不如那船娘做得好吃。”
萧定澜为她倒了一杯酒,笑道:“有那般美丽的湖景相衬,什么菜会不好吃?既来之则安之,多少吃一些,明日便要去山棠城了。”
叶芷苓举杯敬道:“祝我们一路顺风。”
酒足饭饱,两人便回木轮驿。刚走到房间门口,萧定澜突然抬起手,示意叶芷苓噤声往后退,抽出匕首握在手中。
叶芷苓疑惑地看向他,见附近放了只花瓶,也拿在了手上。
萧定澜猛地用手推开房门,又退至一边。
并无埋伏。
“进来吧,我并无恶意。”
烛火点燃,房中传来了司祭的声音。
叶芷苓手持花瓶走进房中,问道:“司祭夜半来此,有何事指教?”
“坐吧,不必戒备,我没有恶意。”
萧定澜朝叶芷苓点了点头,两人便收起东西,坐到桌前。
“你们两人气运相交,魂魄牵连,实在奇怪。我看不懂,便来问问。”
“你看错了,我们只是正常人,什么气运、魂魄,不过是无稽之谈。”
叶芷苓立刻否认此事。
司祭笑道:“我的确于此道不精。昔年玉瑶圣女精通气运和魂魄之道,若是她在,定能为我解惑。”
“她死了快二十年了。”叶芷苓冷冷地说道。
“是啊。但是我还是会时常想起她。她有孕时,曾让我寻天蛛红线和精银矿。我倾尽一切,才寻到一小块精银矿,亲手将它铸造成一只小天蛛的模样,里面融了三滴蛛母的精血。红线也极为难寻,我带着血祀卫翻遍了千镜墟,才找到一小把,拿给了圣女。”
叶芷苓不由得朝萧定澜的手腕看去,又定定神,强笑道:“司祭大人说这些做什么。我们明日还要赶路,要休息了。”
司祭拿了一小块木牌出来,放在桌上,说道:“不做什么,就是想起旧事,想寻人说一说。放心,你们明日想坐什么船我都能安排,勃生津所有的船只我都能调动。”
“您既如此说,那便请吧。”
叶芷苓并未在此人身上觉察出丝毫恶意,便干脆任她说下去。萧定澜却心有所感,察觉自己也许要知道叶芷苓最深的秘密了。
司祭走到窗前,看着窗外旋转的水车说道:“我名月持,是玉瑶圣女的十护法之一。说来惭愧,我学艺不精,机变也比不上旁人,圣女去昭国时,将我留在了千境墟。后来,新的圣女登位,我们这些前任圣女旧部便被分散到各处做司祭,日子虽不难过,可也总会想念以前的日子。那时圣女对我们都很好。她是个心善之人,帮我们寻到了家乡,也愿意让我们帮助家里。”
“她对昭国百姓可算不上好。”
月持转身,看向叶芷苓,脸色沉了下来,说道:“楚王对百姓不好,为何怨上圣女?你万不可如此之想。连圣女传信时也和我们说,她在做一件罪不可恕之事,只是她心甘情愿,且一定要做。楚王不似人君,我们都知晓。”
叶芷苓有些不想听下去了,这些话,颠来倒去,和爹娘说的又有何不同?圣女也好,楚王也罢,都死去多年,她未曾见过。圣女留下的只言片语中,倒有一大半在说她和楚王的感情,也不知她有几分关心自己,而楚王呢?那更不必提了,大概都不一定知道有自己。
如此,难道自己会为他二人报仇?
“司祭有话直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