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着一身墨绿色打满补丁的裤卦,配色很像现代吉利服,头上也带着一顶花花绿绿的帽子,帽檐缝着一层棕色动物皮毛的帽子,不知是不是阁颂的错觉,这老头在看见他时突然惊惊惶惶的,花白的胡子猛地一抖。
在阴世界里可容不得什么错觉,阁颂去看徐鬓秋,想告诉他这个异象,但眼神刚递过去徐鬓秋就迈步走了,他刚要开口,这人又不由分说在他嘴上捂了一把。
阁颂只好憋住了疑问。
老人带着他们一路向西,紧跟着太阳降落的方向,他们脚下原本还是那肉糜一样的色泽,也慢慢转变成了现实里随处可见的隐约露出土块石子的草地。
太阳就要彻底隐没了,他们走到空旷的目的地时天边的火烧云已经将竹制小楼镀上了一层金边。
还没走近阁颂就捏紧了鼻子,徐鬓秋虽然没说但脸色也不是很健康,大有要大吐一场的架势。
老人还没意识到两人对这里的排斥,应该是终于搬到救兵了,兴致很高昂地给他们介绍。
“我们阴雨村共十三户人家,叶先生是个赤脚医生,上能通神灵下能跟地狱使者谈条件。这次请你们过来就是叶先生的注意。”
他边说边回头,宽大裤腿下露出的一节小腿又黑又瘦,活像是一具干尸的四肢,他走到竹楼一侧,上楼梯的时候小腿直晃悠。
“叶先生不住在村子里,你们先在这里住下,放心,城里来的人讲究,这里是我们一个村里最上等的两间房了。”
徐鬓秋的眼神从旁边的畜圈上移开,听老人说完点点头道:“行,那我们两个就睡一间吧,剩下的人睡一间。”
正在上楼梯的老人脚步顿住,继而又颤颤巍巍地下楼了。
“对了,人还没接完,你俩先上去吧,上去右拐第二间房,我还得再出去一趟。”
“好,老人家那您慢点儿。”徐鬓秋高声回应。
送走了老人两人便上楼了,竹楼楼梯和一楼畜圈分在两边,上去之后右拐进了房间空气明显清新不少,徐鬓秋舒了口气就扑在了床上。
他又将近一米九的个头,大字型往那张靠窗的竹床上一躺就不剩多少空间了,阁颂没去打扰他,把衣柜旁边的椅子拽过来坐着。
他不说话,房间里就只有两人清浅的呼吸声。
阁颂满脑门问号,就等着他来答疑解惑了,只是左等右等等到了对方一声长过一声的鼾声。
阁颂蹭过去确认了下,这人是真睡着了。
他们和老人一路走回来,地形是向下的,周边没了树木遮挡,阁颂知道了他们的目的地就是这个山脚了,而且听徐鬓秋和老人的话,他们还有着几个同伴,预计不过多久就能回来了。
屋里的门窗全部关闭,阁颂在徐鬓秋旁边坐了一会儿忍不住拽下衣领,这里太闷了,就像个全面封闭的匣子,什么声音都听不见,让人烦躁非常。
阁颂攥了下膝盖布料,朝窗边走过去,呼啦一声推开窗户,拿木棍支起来。
微凉的夜风徐徐吹拂脸面,月光下的树林被光影切割成了大小不一,深深浅浅的墨色斑块。
从上往下看,一楼畜圈那边居然亮着灯。
阁颂分明记得老人走的时候那里还是一片黑暗,他和徐鬓秋不可能去开灯,只能是其他人,或者说,是那个老人口中的“它”。
他看得有些久,明明想挪动脚步但脚底板就像是被粘了胶水,竟是这么直挺挺地干站着。
不知过了多久,阁颂听到了除去风声的其他声音,不算细微,他可以在脑海中构想出这道声音是怎么发出的。
一个浑身黏腻的东西正顺着竹楼墙面向上攀爬,噗嗤噗嗤的声音越发响亮,就在阁颂浑身冷汗浸透上衣的时候身后冷不丁贴上了一句冷硬的身体。
虽然不比窗外冷风温暖多少,却给了他足够的安全感。
“在看什么?”
徐鬓秋嘴上问他,手上却不容置喙地合上了窗子,竹制窗棂咣啷一声落在实处,阁颂回头看他,罕见的有些结巴。
两人这离得也太近了,一转过身徐鬓秋的下巴刚好放他脑袋顶上。
徐鬓秋都睡这么久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倚自己身上休息吧。
阁颂没有想过其他原因,动作灵活迅速地从徐鬓秋和竹墙之间的缝隙钻出去了,他抻了个懒腰,眼神已经按处处放在了徐鬓秋身上:“刚才看到畜圈那里亮着灯,还有道怪声,怪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