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主殿,沈灼倒是没有什么多余心思,前世为了沉渊剑,玄庭天宫都闯过。上神宫虽说巍峨肃穆,但比起玄庭天宫,到底是小巫见大巫了。
云阳带着她绕后来到后殿,指了指一旁的案桌,上面笔墨纸砚以及平时在山下修习的书本都是准备好的。
但令沈灼没有想到的是,她的案桌对面竟然是一张床榻,虽然有幔帐,可能隐约见到其间躺了个人。
云阳解释,“前殿议事,不方便安排案桌,要是有人来访,收拾起来麻烦,所以就先让三小姐你在这里学习,三小姐不会有意见吧?”
她能有什么意见啊?不过有点儿不自在倒是真的。
云阳见沈灼无甚反应,就当她不存在似的,和覃霜说话,沈灼自动屏蔽,虽然人家没避着她,但是她懒得掺和。
她坐下,百无聊赖地翻了翻编年史,心想,又说教她结果还在睡觉。睡觉就算了,不能睡醒了再让她来吗?
她也想午睡啊!
上神宫课程并不繁杂,估计是因为主要是教授皇室礼仪,除了一些识字、数算的基础课程,再加上这里的修习学生大多数家中开蒙时都是有条件请教习上门的,所以课程上起来并不累人。反而排课更多的则是一些什么作画、骑射、丝竹管弦……这些沈灼没兴趣,一门也没有去上过,反倒是省了很多时间给自己休息。
安澜总说着午睡半个时辰精神也会更好,所以从小将沈灼养了午睡的习惯。
这会儿她托着下巴跟小鸡啄米似地点着脑袋,没撑住,惊醒过来,云阳和覃霜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
沈灼摸不准时间,但料想自己肯定没睡多久。
百无聊赖,她捏着自己手指头玩。
覃霜和云阳躲在暗间透过隔板看她,瞧见她眼里的疲态,又看她蜷着的身子,只觉显得十分无助、害怕。
果然啊,刚刚不在意都是装的,她都来上神宫大半月了,能不知道殿司大人是何种性情吗?
覃霜十分痛心,只觉得她现在这般简直就是羊入虎口。
然而她眼中的小绵羊玩了会儿手指觉得无聊了,眼见四下无人,瞧着那垂落在地上的幔帐,再到因为盖着被子团成一团的榻上之人,突然就起了一点儿好奇心。
她没看见轮椅在哪里。
兴许?
那殿司大人腿没有问题,只是当时不适才坐的轮椅?
毕竟沈灼判定上神宫殿司和前世那小姑娘不是同一人的佐证,就是那小姑娘腿脚是好的。
这念头一起就仿佛火上浇油,如何也止不住。
反正这会儿也没人。
沈灼昂首阔步地朝着床榻走过去。
瞧见她那自信的走路姿态,云阳十分确定,这人和青云剑宗的少宗主果不其然,简直就是一丘之貉!
覃霜心下一紧,刚要出去却被云阳按住肩头。
她虽然也知道沈灼应当不会对殿司不利,但要是这小姑娘毛手毛脚做出什么冒犯的动作,殿司大人自然不会饶她。
可奈何她挣不开云阳的钳制,只能眼睁睁看着沈灼朝着床榻靠近。
沈灼撩开幔帐,动作却下意识轻柔了很多。
来上神宫这些时日,她还是第二次见到这位殿司。
初见只觉得惊愕,并没有细细观察,现在有时间观察,但惊诧之情依旧不减。
沈灼不知如何形容这份心情,像的……
依旧是像的,但是这种相像却生出一点儿怪异感。
她脑中稍显混乱,像是为了看清什么,更加俯身靠近了一点儿。
燕莲华脸色惨淡如雪,姿容绝色,浅薄的呼吸入耳却带出了几分惊心动魄,好像不知什么时候,这份微弱的呼吸声就会戛然而止一般。
那份怪异感更加强烈了,这个人……
好奇怪!
霎时沈灼瞳孔大睁,脑海一片空白,幔帐轻纱拢来,将她寸寸禁锢又眨眼间如潮水退去,再次清明之时,眼前景致变幻,再不是冰冷宫殿,而是无际辽阔的平原,长风万里,野草翻飞。
——东漓,缥缈原。
是她第一次来东漓的地方。
“你救救她,你是高高在上的天人,你一定有办法的,我求求你救救她!”
沈灼站在虚空,瞧着那个有着和上神宫殿司同样一张脸却明显更为年轻时候的女孩扯着前世的她的衣袖不放。
不能救。
她听见自己也听见前世的她的声音,两道声音似乎在此刻划破时空的阻隔,交汇在一起,“世间万物,当顺应天命。”
转瞬,那女孩一张绝色脸孔变得狰狞扭曲,“你为什么不救她!”
“去死!去死!”
前世的沈灼仿佛被拢在云雾里,看不清表情。
她伸出手,想要拨开这团雾。
再睁眼时,却一用力拽掉了上神宫殿司燕莲华床榻幔帐并且还不受控制地绊倒在地。
听闻动静醒过来的殿司燕莲华,“……”
被幔帐裹得像个粽子一般的沈灼,“……”
沈灼如梦初醒,梦魇所带来的后遗症让她只觉耳边嗡嗡直响,沈灼咬了一下舌尖,让自己回复神智清醒。她胡乱扯了两下,强压下不适,自认为露出一抹还算听话的笑容,“殿司大人,我说不是我主动的你信吗?”
【信了就有鬼了。】
燕莲华眉目微皱,自说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