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了?”
“……”
塞缪终于转过头来,苏特尔这才发现,他是真的哭了。他苍白的嘴唇微微颤抖,声音轻得像是随时会消散:“我都听到了……”
“就在那面镜子后面,听着你说……”话语突然哽住,塞缪深吸了一口气,“听着你说,怀疑我,从未信任过我。”
苏特尔的瞳孔骤然收缩,抑制环下的喉结剧烈滚动。他想伸手,却在看到塞缪通红的眼眶时僵在原地。
他浑身发抖,想开口解释,却发现所有的话语都苍白无力。审讯室里那些他为了尽快脱身而说出冰冷的话,其实在某种程度上,是真的,是无法辩驳的。他确实监视过,怀疑过,甚至在最初的日子里……恐慌过。
“每一句话……”塞缪的指尖深深陷入掌心,“每一个字……我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塞缪突然笑了。
“最可笑的是…我竟然还在为你找借口……”
塞缪说完后,房间里陷入一片死寂。他抬起泪眼望向苏特尔,眼中还带着最后一丝希冀。
也许苏特尔会解释,也许那些话另有隐情。
但他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脖颈上的抑制环闪烁着冰冷的蓝光。
他的沉默比任何言语都更具杀伤力,像一把钝刀,一点点凌迟着塞缪的心。
“说话啊……”塞缪看着他,声音开始发抖,“为什么不反驳我,反驳我啊……”
即使到了这一步,塞缪依旧没有对苏特尔说一句重话,他依旧报有一点点期待。
他不相信他感受到的那些爱是假的,都是苏特尔伪装的。
他等待着,不管苏特尔说什么,只要他说,他就信。
“说话啊……哪怕是,编个理由骗我也好……”
但什么也没有。
什么也没有。
他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单薄的身躯像风中残烛般摇晃。
一口鲜血毫无预兆地从他唇间涌出,溅在两人之间的地板上,塞缪用手抵住唇,可更多的鲜血不断从指缝间涌出,在地板上积成一小滩触目惊心的红。
苏特尔扶住摇摇欲坠的塞缪,手臂紧紧环住塞缪的腰,掌心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身体的颤抖,某种濒临极限的虚弱。
“我们先回去好不好?”
他的声音低哑得不像自己,尾音甚至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哽咽。他从未这样推求过,而这一刻,他真的害怕了。
他近乎哀求地重复着,“好不好?”
先回医院,把身体养好了,塞缪要如何惩罚他都可以。
塞缪没有回答,只是微微偏过头,苍白的指尖缓缓抚上苏特尔颈间的抑制环。
这个看上去似乎有些温情意味的动作让苏特尔下意识绷紧了身体,他不敢动,甚至不敢呼吸。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不对劲。
随着“咔嗒”一声轻响,金属刑具应声而落。可同时被取下的,还有那条从不离身的银链。
是那条塞缪最初送给他的项链。
塞缪的指尖死死攥着那条银链,那枚小小的、滑稽的吊坠在半空中微微晃动,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剜进塞缪的眼睛。
“不……”
苏特尔的声音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带着某种近乎绝望的预感。
不可以,不可以。
这个是不可以弄丢的。
不要……
他伸手想要阻止,可指尖还未触碰到塞缪的手腕,对方已经猛地推开了他。
银链在空中划出一道刺目的弧光,狠狠砸向地面。
链坠碎裂的声响清脆而残忍,晶莹的碎片四散飞溅,其中一片划过塞缪的眼下,留下一道细小的血痕,血珠缓缓渗出来,沿着苍白的皮肤滑落,像是流下的血泪。
“回去?”鲜血不断从唇角溢出,“回哪里去?“
他抬眼看向苏特尔,墨色的眸子里再没有一丝温度,冰冷得像是极北之地的永夜。那目光太过陌生,陌生到苏特尔一瞬间竟觉得呼吸困难。
这才是塞缪真正的样子,或者说,他展示给外人的样子。
冷漠、锋利、毫无温度。
而苏特尔曾经所熟悉的温柔、纵容,甚至是无奈的笑,全都只是因为……塞缪爱他。
因为爱,所以才会无底线的纵容。
“已经没有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