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眸,目光真切且充满恳求。
她猜想,若她没有相应的筹码与二当家交换,今日二当家只身前来,必然会拉她垫背,以换得一次喘息的机会,毕竟,王妃娘娘新召来医女的真实身份竟是土匪窝里面的当家,这多多少少带着些不可说的秘密与疯狂。
但——
罗斩秋只是笑了笑,眼神中的那抹恶意迟迟未消散,“四当家,你既然都猜到了我心中所想,又怎么能幻想用这样一张图来换得安宁呢?你这般聪慧之人难道不比这张图更好用?”
是的,罗斩秋压根不接受她所谓的交换,图,她收下了,徐青茹在王府的熟稔以及身上的秘密,她又怎么会放过?
徐青茹面色一肃,似乎没有想到二当家竟会做到如此地步,她不由抿着唇,眼神泠冷,没有再说一句话。
她根本无法压制得过罗斩秋。
此前的举动似乎多此一举,这个女人怎么可能会有善心?
夜色像是一处化不开的油墨。
按照以往的时间,城阳王应该在书房就寝了,但明日就是前往京城的日子,这位在云州独占鳌头的王爷,也不会真的有多踏实安稳。
徐青茹安静地跟在二当家后面,声音沉沉:“希望您不会真的让我送死。”
女人似乎轻笑了一下,“你之前不是还很相信我吗?难道二当家之前说的‘得偿所愿’是假的吗?”
徐青茹也笑了笑,“作不得假,只不过我没有二当家本事大,做不到全身而退罢了。”这是实话,罗斩秋武艺高超,连栾佑也曾说过其刀法天下无出其右,若之后真的惊动了王府侍卫,吃亏的只会是她这个手无寸铁的弱小女子。
一炷香后,依照徐青茹给的路线以及罗斩秋的轻功,两人十分幸运地进入了城阳王所在的鹤鸣阁。
房内,两人的脚步声轻缓得不能再轻,徐青茹望着女人走向床榻的背影,心想她必然要一招制胜。
电光火石之间,一切静谧之中,忽惊响一处骨骼拧裂的声音,床上之人蓦然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女人,一个有着伤疤女人的面容。
常年养成的警觉性使得城阳王瞬间反制住眼前之人,可在看清她容貌后,又微微皱眉,力道松懈下来,唤了一声“流徽?”
再次听到这个名字,徐青茹神色浮现出一丝敏锐,她侧过头,安静地打量着前方,这个名字代表的究竟是谁,二当家又在其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他们的最终谜底究竟是什么......
思绪缥缈,罗斩秋的面色仍如常,眼神中隐隐露出一股浸入骨子中的狠戾。她看着眼前尊荣华贵的王爷吗,一字一句地道,“起点在何处?”
城阳王神色微变,眼中闪过一丝谨慎,沉声道:“何为‘起点’?”
寂寥而漫长的沉默中,罗斩秋忽嗤笑一声,随后神色更为紧绷,“城阳王,那个东西对你没有用,皇帝不会允许你拿的,你不如告诉我,让我拿着,更加名正言顺不是吗?”
“——毕竟,这是你欠他的。”
城阳王未有回答,仍由罗斩秋威胁着,月光照射下只窥得其冷硬的脸庞,一切情节恍若梦中般起伏跌宕,但在场之人都心知肚明,这是一场生死与情感的博弈。
徐青茹攥紧拳头,鬓边渗出冷汗,她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她在一团火的旁边,炽热无时无刻地影响着她,她真的知道二当家太多秘密了,罗斩秋想杀她,几乎没有挽救的余地......
“东城门往前走十里路的一家客栈。”不知过了多久,城阳王终是回答了这个问题,随后,他叹了一口气,眼神泛过一丝惊澜,“你知我不会杀你,你又何必以我命相逼?”
听到这话,罗斩秋偏头,神色似乎动容了一下,但也只是瞬间,她仍冷着声音道:“只有在绝对的生死面前,人才会诚实。”
城阳王看着她,摇了摇头,“那你没有有想过,当你放开我的那一瞬间,我房外可以立即来人将你们围住。流徽,这么多年,你还是太固执了。”
女人动了动唇,猝然放开了对城阳王脖颈的束缚,后退一步,声音带着一丝弯翘,“我当然也只能赌,但幸好王爷您还有一点良心。”说罢,她转身瞧了一眼徐青茹,嘴巴微动,乃“走”一字。
徐青茹点头,正欲打开门,便从浅薄的缝隙中,看到了外面数位侍卫身穿盔甲,手握兵器,整齐待发,她又猛地一下将门关上了,眼神惊恐又决然地望向罗斩秋。
城阳王的声音从后方慢慢传来,稳重又带着一丝沙哑,“流徽,我想放过你,但有人,不想放过你。”
“呵。”女人似染了从深渊爬出恶鬼的冰寒,冷而又决,动作迅速,“我用你的命换一线生机,如何?”
“换不了了。”城阳王一把拿住她的手腕,眼中褪去波澜,“流徽,你已不能再取我性命了。”随后,他又看向徐青茹,“你是,王妃身旁的医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