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辰朝堂势力三分,分别落在了谢裴林三家。
其中,礼部侍郎林正爱女广为人知。
其爱女林见欢,是京城风光无限的贵女,也是人人可畏的恶女。
人人都以为她会风光无限好,可她的夫君却和小妾将她断骨毁容,而她的好父亲,那个外人眼里最爱她的父亲林正,她从小景仰的人,却在她第一次没了尊严跑去林府求救时,告诉她这一切都是他的授意。
原来,所有人都将她当做筹码去博弈,她努力半生,事事以林家以林正为中心,婚后也是贤良淑德,可她却是替代他们背负骂名的物品。
白雪皑皑,没了高台。
林见欢红裙荡起风霜,于高台上睥睨芸芸众生。
有她的夫君宋明玉,她的父亲,还有小妾容娘,他们脸上皆是诡异的扭曲,蛊惑她快点跳下去。
雪花片片落满绝色佳人的长睫,她笑了,笑得凄凉,纵身一跃跳下高台。
红裙绽开,如泣血的牡丹。
她的身体急速下坠,可却又好像很慢,慢到她走马灯般得想起过往。
从前老嬷嬷告诉她,死得时候若是无人在场,便不会转世轮回,这样的人是十恶不赦的坏人,要下阴曹地府。
这也是她的宿命吗?可她什么也没做错。
她泪如雨下,恍惚间看到白茫茫的雪地里,有红衣少年郎打马而来。
在坠地摔得粉碎之前,林见欢看清了来人的模样,最后的眼里是错愕和不甘。
谁能想到,最后来见证她死亡的,居然是她最讨厌最痛恨的宿敌。
谢家小王爷,谢淮舟。
【你想复仇,想重拿贵女剧本,必须先还了林氏父子的恩情。】
是谁在说话?
林见欢满目黑水,不辨五色,席卷的漩涡将她包裹吞没。
只剩死寂。
*
深冬的雪来得很急,足足下了三日才将将停歇。白雪压枝的老树下,扎着双髻的小姑娘正拿着蒲扇熬药。
厚重的门帘掀起,露出了一角麻衣,唤了声“春桃”,便又溜了进去。
春桃忙诶了声,喜悦地倒好了汤药,端进了里屋,“小少爷,药熬好了,有些烫,正温着呢。”
“您别担心,小姐就快醒了。”
坐在小几前的林澈被拆穿了心事,转过头瘪嘴否认,“我只是不想让爹浪费那么多钱。”
好吵。
林见欢只觉得喉咙干涩,张张口却发不出一点声响,她有些毛然,这是到嬷嬷说的阴曹地府了不成。
她几处想着,拼命挣扎坐起身,眼前的光亮刺地她眯了双眼。
她感受着可以活动的四肢,鼻子贪婪地吸着属于人世间的气息。
她心脏鼓动如跳珠,垂落的眼帘里是死后余生的强烈欣喜。
她居然重生了?!
耳边是陌生的叽喳声,能听出来是在庆祝她苏醒。
周遭全然是陌生的,她有些沉默地看着那窗台上挂着的半扇猪肉,若不是这粉色的床幔,她都以为自己进了后厨灶台上坐着。
再转眼看这说话的二人,年纪相仿约莫十三四岁,只不过二人对待她醒来的神情全然不同。
小姑娘两眼泪汪汪,这让少年脸上的讨厌更为明显。
“呜呜呜,小姐,你可算醒了,寺庙的住持说这是劫难,躲过去就再也不会有了。”
小姑娘扑腾在林见欢的怀里哭着,看上去应当和原身的感情极好,可这小姑娘哭错坟了,她家的小姐已经死了。
对于小丫鬟的亲昵,林见欢有些不适应,但也还是拍了拍春桃的背,试着安抚道:“我这不是已经醒来了嘛,且把药端给我。”
她如今重生,定要那些残害她的人付出代价,她不能让这副身体再受到波折。
恍惚间,又想起混沌中的佛音。
圣人说,要她帮助林氏三房,想来是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如果只有脱贫致富,才能重拿贵女剧本,那她便一步步扶摇直上,直到杀穿那对害死她的狗男女。
身旁的春桃忙不迭地将药端到了林见欢面前。
看着手里这乌糟劣质的陶碗,林见欢不由皱了下眉头。
林澈见平日里像男人般的姐姐此时露出了嫌弃的神情,有些鄙夷,“装不来小姐的样子就别装了。”
这小崽子。
林见欢冷脸扫了眼从她醒来就夹枪带棒的小少年,“说完了吗,说完了就出去,我要休息。”
林澈被这一瞪禁不住抖了抖,第一次乖巧地闭上了嘴。
耳根子终于清静了,林见欢屏气将汤药喝了个干净,陌生的苦涩遍布舌根,她好像许久没吃过这么苦的东西了。
林澈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家姐姐翘着小指放下碗,擦拭着嘴角,活脱脱大家闺秀的模样。
若不是他知道她平日里的德行,只怕以为撞到鬼了。
他禁不住打了个抖,实在不愿意再看这诡异的一幕,忙不迭地走了出去。
“小姐,吃梅子,老爷亲手做的。”
一颗圆润裹着蜜糖的青梅递到了林见欢面前。
父亲亲手做的,这几个字是如此的陌生。
林正给过她很多东西,可她想要的不过是和父亲像平常的父女一样相片刻。
木门上的铜铃乍响,是林魁梧回来了。
“见欢,听澈儿说你醒了,爹爹从河里捞了条鱼,待会让春桃炖个鱼汤给你补补身子。”
孔武有力的男人卸下了蓑笠,在火盆前散了浑身的冷气,这才敢进里屋。
不同于在朝中身居高位的林正,林魁梧是林家最小的也是最不争气的儿子,其余两个儿子都在朝为官,唯一的女儿也嫁给了状元郎,只剩下林魁梧经营着一家糖水铺。
虽说两个儿子作了官,但微薄的官银不足以置办府宅。因而在林老夫妇去世后,林府便被分成了三个院子,林魁梧一家被分到了最窄小的东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