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静媛抬眼,轻声嗯了一声。
“你真的忘了吗?”杜珩俞停下来看她,随即补充,“真忘掉他了?”
忘了吗?
杜珩俞问完,贺静媛同样在心里又问了一遍自己。
心里早该有答案的,可不知为何她张不开口,这么简单的问题,她竟回答不上来。
杜珩俞轻笑了下,“从你沉默那刻,答案其实就出来了。”
真的走进心里的人,怎么可能说忘就能忘。
贺静媛皱了下眉,坦然:“那又怎么样?”
“真忘不掉,就好好解决你们存在的问题,别等回过味的时候,才发现来不及。”杜珩俞仰头将剩下那半瓶酒一口喝光,手里的空罐被捏扁丢进垃圾桶,回应的是一声清脆的响声。
“你到底是谁的朋友?”贺静媛唇角扯了个笑,晦暗不明。
“当然是你的朋友。”杜珩俞回答干脆。
“那你劝我回头?”
杜珩俞叹了口气,走到她身边坐下,“我不是劝你回头,是想告诉你,有时候眼睛看到不一定就是真的,如果真的放不下就问清楚,别等……”
杜珩俞顿了下,才继续:“没那么多后悔药。”
“你是怕我步你后尘。”贺静媛肯定道。
“是。”杜珩俞眼底隐着一片浓重的墨色,悲楚在里面翻涌。
“阿俞,不管是什么原因,都改变不了他不告而别的事实,我不是没努力过,得到的结果呢?如果我早知道是这样,当初我就不会那么做,至少还能维持一下表面关系,不至于像现在这样。”
“正是因为我知道后悔的代价,现在走的每一步都是认真思索过的。”
陈宴礼离开后,贺静媛又回到过去的状态,开始成宿成宿睡不着,实在熬不住,才会用药物勉强入睡。
那段时间,她最害怕的就是天黑,不管怎么哄骗自己,就是睡不着,整个人消瘦了一大圈。
活的人不人,鬼不鬼。
如果不是陈月禾发现她不对劲,强行架着她去医院,或者在某个夜里,就悄无声息死掉了。
贺静媛至今都忘不了,那天结果出来,明明生病的人是她,可是她一点反应没有,木讷地坐在医院长廊的椅子上,陈月禾抱着她哭的像一个傻子。
是陈月禾的眼泪,让她稍稍有那么点反应。
起初只是睡不着,记忆力变差,后面她控制不住自己,一会开心一会又要死要活。
她感觉自己没病,可行为又告诉她自己不正常。
不断在精分中折磨自己,分不清楚梦跟现实。
五年的时间里,她四年都在自救,这就是她付出的代价。
沉重又致命。
贺静媛赌不起了。
良久的沉默。
杜珩俞忽然开口,“你知道为什么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就能确认我们是一类人。”
“为什么?”贺静媛问。
“因为你太像她。”
贺静媛忽然笑了,“所以你把我当替身了?”
“你一句话,侮辱了三个人。”
贺静媛:“你不就是那个意思。
“你是你,她是她,相似不等同于就是,我说的像是指气质,性格,还有同样善良,你们不是任何人的替身。”杜珩俞说,“阿媛,我们预测不了明天跟意外哪个先来,千万不要让自己后悔。”
“我没机会了,可你还有,我不希望某一天你会因此遗憾。”
杜珩俞走后。
贺静媛无力地躺在沙发上,脑海里回味着他的话。
不知过去多久,她终于拿起桌子上的电话,拨通林燕的电话。
响了很久,那边都没接。
贺静媛没放弃,又打了一个。
这次响两声,电话就没接通。
“喂……”
妈字还没说出口,林燕先哼了声,嘲讽声传来:“大小姐,不是家都不愿意回,现在还给我打电话做什么?”
又是这样。
“我们能不能不吵?”贺静媛咬着唇。
林燕声音提高了一个度:“贺静媛谁在跟你吵,不想回家不愿意再见我这些话不是你自己说的吗?难道是我胡说八道,瞎编排你的吗?既然都这样,你干嘛还要给我打电话?”
“我为什么说这些?”贺静媛不甘示弱,“事情的原委你为什么不提?”
电话那头沉默了。
须臾片刻,林燕充满怒气的声音再次响起:“有什么好提的,话都是你说自己的,又不是我说的,既然你不想回来,明天滚回来把你的东西都带走,你的房间给瑾希弄成钢琴房,你一辈子不回来都行。”
耳边林燕的声音还在继续。
“贺静媛,这么多年给你花钱读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早知道养你会是这样的结果,还不如养条狗。”
“那你真应该养条狗。”
丢下这句话,贺静媛把电话挂掉。
不是早就知道了,可为什么心还是会那么疼,还是会感觉到委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