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海应声向他走近,裙摆被风撩起露出了脚踝,鸣海像是看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似的,仿佛那是她从未露出的部分一般,而他明明在先前出动时曾经一手握住她的脚踝,不然她就又要从半空中掉下去了。回忆起瞬间的触感,鸣海觉得有股热气顶在了喉咙口。
她的唇上也是亮晶晶的,一开口说话就吸引走了鸣海全部的注意力,完全没听见她在说什么。
“鸣海,变车道,”七海提醒道,“快变车道!”
“哦,哦!”慌忙转动方向盘,鸣海总算是冷静了一些。
“亲爱的队长,疲劳驾驶是犯法的。”七海说着紧紧抓着车门把手。
“我才没犯困,真是的,不开车的人少说话。”鸣海又瞥了她一眼,他实在不知道她们做了什么,明明七海开口还是原来的样子,但看起来却完全不同。
窗外的风吹乱她的头发,脸庞的碎发垂下来粘在了嘴唇上,她抬手将头发拨到一边,一点亮晶晶被蹭到了下巴上。
“变右车道你为什么总看着左边。”七海又皱起了眉。
信号灯转成了红色,鸣海将车停下没有回应她的抱怨,看着数字倒计时,快变成零的时候,他转过身用指腹擦掉了那点唇蜜,然后立刻松开刹车,踩下油门冲向前。
这一个无意识的举动令七海在接下来的路程中陷入了沉默,她低头透过手机的屏幕看自己的脸,然后摸了摸被他碰到的地方。
举办仪式的教堂在一个高坡上,长长的台阶看得七海倒吸一口凉气,脚上这双平底新皮鞋还不算合脚,每走一步她都觉得像用磨砂纸在打磨她的脚后跟,而鸣海自顾自两级台阶一跨,没出几秒钟就将她甩在了身后。
“等……”七海伸出手扯住了他的衣摆,“走慢点。”
“我可是提醒过你好好锻炼体力的……”鸣海停住脚步回头看她,风再次吹过,他又低头看向了她的脚踝,然后咽回了后半句话,朝着她伸出手。
正当七海在心里思索着今天这家伙也太过反常的时候,鸣海抓过她的手腕,而后弯下腰,让她揽过他的肩膀,这是战场上最常用的姿势,用来帮助仍然意识清醒但行动不便的队友。
看来鸣海弦一直是那个鸣海弦,七海撇了撇嘴。
为了避开一些不必要的社交,两个人是踩点到会场的,此时宾客们已经将教堂坐得满满当当,七海跟鸣海在最后一排的角落坐下,没有人留意到他们。本想着就这样低调地待到结束,谁料新娘一进门便提着裙摆来到了他们俩跟前。
七海在对方一次又一次的道谢中失去了维持平静的能力,无数的声响就这样涌进来,在轰鸣声中感受着新娘的眼泪与心跳,她一直以为自己很清楚生命的重量,因为她的人生中有太多失去,却在此刻明白最沉重的不是过去的生命,是未来的。
“因为有您在我才能在这里,是您给了我未来。”
女人的话在她的脑海里久久盘桓。
看着在最前方相拥的新人,七海的眼泪一滴又一滴滚下来,在裙摆上流下一团又一团印记,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感动什么,她就是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
而在婚礼赞歌响起之前到结束,鸣海的视线都在身旁的七海身上,他找不出能擦眼泪的手帕与纸巾,便将手心朝上伸过去,眼泪便落在他的手上。
“还没哭完吗?”
宾客们早已挪去了室外的自助餐区,他们两个人还坐在原处没有动过。
“它就是停不下来我也没办法。”她抽泣着,鼻头红红的。
午后的阳光透过教堂顶端的玻璃花窗照进来,落在新婚的二人站立的位置上是一个圆形的光环,鸣海拉起七海的手走上前,面对面站在了那里面。
“七海,你会成为更多人的英雄,你会得到所有的喝彩,虽然不会有我那么多。”
“我要成……成英雄做什么?”七海用手背擦了擦脸颊,躲开了他的眼神。
“那样你才能和我一起活到最后,我发誓你和我一样,我不会死,你也不会死。”鸣海深吸一口气,“我们会赢的,这样的未来会有无数个。”
七海正要反驳时鸣海又说:“所以你不许再说丧气话,那老头在听呢。”他手指着上方。
这说不清是承诺还是祝福还是约定,七海的眼泪也不再流了,饥饿感占领了她的理智高地,她转身走向大门,同时说道:“什么老头,你这家伙快给上帝道个歉,我去填饱肚子,你在这忏悔吧。”
看着她的背影,鸣海非常清楚,自己绝不会让七海比自己少活一天。
*卡萨布兰卡(19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