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瞬间,阿伏兔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他沉默了两秒,抿了抿唇,又踏步向前走。
血腥味混着金属的锈味涌进鼻腔,像一把生锈的刀片刮过咽喉。
心脏?那里是心脏吗?他得让自己保持冷静,要冷静地判断。
直到在神威身前站定。
他攥着的心才猛然放松下来……
不是心脏……
那截沾满铁锈的金属管是从腰腹穿出的。
妈的!
“喂——团长……”阿伏兔撑着伞蹲在神威的身前,咬着牙喊道。
这臭小子,没什么大伤怎么还不快点起来,真是吓死人了。
“嗯?”
神威听了这呼喊,身体抽动了两下,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这种伤还不至于让他失了行动能力。只是凑巧爆炸点就在他近侧,让他短暂地晕眩了一下。
神威晃了下脑袋,眼前模模糊糊的是一个高大且黑糊糊的身影。
“所以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擅自行动吗?”
阿伏兔感觉自己刚刚无端又老了两岁。
神威忍痛撑起身子,嘟囔着,“真是不堪一击的船啊,难得有个打架的好地方。”
要不是爆炸的干扰,他早把那个武士杀掉了。谁成想居然会被飞出的钢管给捅了。
真可惜。
听起来是没有半点反省的意思。
阿伏兔不用猜都知道神威会是这样的回话,他的心跳还没彻底平复下来,所以连眼都不想抬:“嗯嗯,真是个好地方呢,一旦稍不注意,就要和你这个净给别人添麻烦的笨蛋永别了。”
这话里抱怨的意味可不少,神威眨巴着眼睛,目光灼灼地盯着阿伏兔低垂的侧脸,突然感觉心胀呼呼的。
这人看起来好像有点小生气呢。
那他就有点小开心了。
这种话神威早就听习惯了,他伸手掰正阿伏兔的脸,使出了惯用的伎俩。
“那你再稍微等等我嘛,我马上就能解决掉了。”
阿伏兔这会不想吃这一套,冷着脸起身:“等不了了,我可不想和这个破船一起挂掉。”
船马上要坠毁了。
他把视线往旁边一瞥,数十只夜兔正向冲田逼近,而且事情已经要被解决了。
…………
“到此为止吧,已经足够了。”
一道陌生的声音忽地从船顶响起,喝住了蠢蠢欲动的夜兔们。
“要首级的话,将军的首级已经在这里了。”
来人稳稳地站定在飘摇的飞船楼阁顶部,如一株青松,一袭深蓝色的忍者服在风中飒飒作响,极长的栗色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即使面朝着风的方向,甲板上的人仍无法看清他的神色。
他朝前举着左手,手中拎着一个布包,裹住了圆形的物体。
猩红的血仍不断地从包裹中洇出。
那是?
一个头?
“了不起,任务完成的真快啊,和其他人果然不是一个级别的。”
阿伏兔抬头望去,这张脸熟悉却又不熟悉,出现在武市变平太的小课堂照片里,此刻却是他们初次相遇。
想必这就是暗杀将军计划最关键的一环了,统帅伊贺众的头目之一——服部全藏。
神威心心念念的NO.1忍者。
也就是说……
真正的将军确实混在幕府御用货船中走的是空运路线,而服部全藏也就这么轻松地对以前效忠的主君痛下杀手了?
事情竟那么简单?
“不要把我和那群乡巴佬混为一谈,我可不记得统领过那些乌合之众,服部我早已经是城市派了。只要有我在。即使不借用那些乡巴佬的力量也能搞定。”
服部领着头颅一跃而下,环视了甲板上零落的断肢残臂,笑了笑,“这里还真是搞得一团乱啊。”
言下之意或许是嫌弃夜兔们的手法过于粗糙。
阿伏兔听了这话直想鼓鼓掌,“了不起的自信。”
见阿伏兔搭腔,服部把将军的首级向阿伏兔一递,“那你来检查看看也没关系。”
唔……
当然得检查。
这颗尚在滴血的头颅被放在了地上,阿伏兔用伞柄挑开包裹细细端详了一番。
鼻是鼻眼是眼,完美的无可挑剔,
“没有错,看起来就是将军德川茂茂的首级。”
服部全藏:“作为原御庭番首领的我都这么说了,就不会有错。”
阿伏兔:“正因为是原御庭番首领才要问你啊。原君主真的被杀掉了吧?”
有些事做的太果断反而令人生疑哦。
服部背着手转过身:“将军的任务是保护国家和人民。说这种话的正是将军本人。”
他瞥了一眼倚靠在墙角孤军奋战的武士,“如果仅凭他的首级就能阻止一场无用的战争,那也正合他的意。”
“通知全队把酒狂欢吧,工作已经漂亮的完成了啊。”
服部留下这句感叹,头也不回地走了。
没想到这场战斗竟是这样的收尾,被服部全藏这么一耽搁,破败的飞船已经已经差不多坠至半空了。
…………
钢铁在空中发出哀鸣,甚至将船体断成了两截。
撑不了多久了。
阿伏兔:“我们撤。”
“那家伙呢?”下属收了伞,指了指冲田总悟。
那半截船落得比他们这边还快,眼看着就要坠毁了。
阿伏兔:“扔那儿吧,已经是丧失战斗理由的人了。接下来就是和船一起沉没的命运。”
真选组的武士是效忠德川茂茂的吧,君主死了,武士没有尽到保护责任,岂不是也该自请切腹谢罪?
就是有个臭小子……
“喂……团长……”阿伏兔皱起了眉,见神威迟迟没跟上来,忍不住回身。
只见神威站起身,反手握着后背钢管弯折的把手,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一用力把深嵌在体内的钢管抽了出来,随后狠狠地向下投掷过去。
与此同时,一柄利刃划破空气,擦过神威的脸颊,铮——地扎进了这边的舱壁。
阿伏兔叹了口气,“哎呀哎呀,无论是那边的笨蛋还是这边的笨蛋,都好像还是满脸杀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