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
辛芷在看清他手里的那把生锈大刀的一瞬间,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她一字不发,拔腿就往反方向跑去。
她比白起元更了解长京城的街道分布,这是她的优势。这宵禁时间内唯一可能大门敞开的地方,只有士兵驻守的官府。
可惜官府离辛芷现在所在的这条街并不近,但她别无选择。
辛芷还是低估了白起元的体力,眼看身后的喘息声越来越近,她刚想思索着用什么话术拖缓一下对方,就听见一道破风声划过耳廓。
她猝不及防,电光火石之间歪了一下脖子,身体失去重心,摔倒在地上。
大刀是被投掷过来的,将将划过辛芷的脖颈,辛芷从地上爬起来,抬手摸到了右颈侧一抹温热。
“杀了我对你有什么好处,白起元。”辛芷厉声骂道。
她刚刚摔在地上,脑袋磕到了一旁的墙根,眩晕至极,爬了几下都没站起来。
白起元的背还是略微佝偻着,在月光的照射下像是站立成人形的野兽,他喘着粗气,弯下身子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大刀。
他的一条腿因为刚刚突然的剧烈奔跑而有些抽筋,一浅一深地蹭着步子靠近辛芷。
辛芷紧咬着牙根保持着清醒,白起元那张扭曲的狰狞的面孔在她眼里投下浑浊的阴影,她看到他脸上的肌肉仿佛在颤动,如同贪食的恶鬼。
“我踏马变成这样,都是你这个贱种害的。”白起元声音嘶哑,嚎叫着。
“关我屁事。”辛芷骂道。
她倒数着他的步子,双手疯狂地在背后摸索着。长京有部分城墙年久失修,经常会有碎石块掉落下来。
白起元见不得辛芷这副宁死不屈地模样,脖子上的青筋暴露蜿蜒,几欲炸开:“还嘴硬是吧,那你不如给我儿子陪葬。”
他将大刀高高举过头顶,作势要砍下,刀尖颤动着,像是在等待辛芷的求饶。
但辛芷仰着头怒视着他,眼里满是不屑与讥讽,开口更是不要命的嚣张:“白起元,你才是真犯贱,你知道吗,你爸你妈,你媳妇,还有你儿子,全都是被你害死的。”
“啊啊啊啊啊”
白起元根本受不了辛芷这样的语言攻击,像是直接扯下了他身上最后一块遮羞布,袒露着他的丑陋、罪恶、腥臭。
脑海中除了无尽的羞愧和怒火,什么也没有,全被愤怒烧了个干净。
他用尽全身力气,对着辛芷的脖子就狠狠砍下,就连整个身子都向前倾斜用力。
辛芷闪躲不及,整把刀有一半都没入了她的左肩,剧烈的疼痛瞬间淹没过一切感官。
刀锋被坚硬的锁骨挡住而被迫停下,白起元喘着粗气,跪在地上,看着面前辛芷血流如柱的场景,有些发懵。
辛芷看见白起元的脸上溅满了自己的鲜血,晕眩和恶心的感觉直冲大脑。
撕裂般的疼痛让她几乎失去意识,但右手心里尖锐冰冷的触感让她不得不集中精力。
生的希望只有这一瞬间,她挣扎着开口,声音微弱:“舅...救”
“什么?”
白起元这辈子都没见过血,此时正手足无措着,突然听到辛芷嘴里传来声如蚊蚋的呼喊。
只见辛芷不顾左肩巨大的撕裂伤口,猛地举起右手,手心好像握着什么,猛砸向白起元的左颈侧。
是很沉重的一击,但白起元仅仅感觉有些钝痛,甚至没有见血。
他刚想开口嘲弄,却突然眼前发黑,晕倒在地,不省人事。
辛芷定定地看着白起元瘫倒在地的躯体,半边脸剐蹭着石板路的突起,很久都没有动作。
辛芷这才慢慢地放松下身体,长舒一口浊气,任由左肩的疼痛将她淹没。
她知道白起元并没有死,只是晕了过去。刚刚那一击,是她在现代时,和楼上的拳击馆教练学到的。
人的左颈深处,潜藏着控制意识的神经,强力击打下有机会致人晕厥。
辛芷自知自己逃跑成功的概率不大,所以几番言语讥讽,就是为了让白起元暴露出他的脖颈,赌自己一击必中。
她摊开手心,粗粝的石块已经把她的掌心刻磨出多道细碎的伤口,但这些,都在左肩横担的狰狞伤口前失去了存在感。
那把大刀还嵌在辛芷的肌肉里,血流地太快,身体逐渐变得冰冷,她的意识摇摇欲坠,提不起一丁点力气。
本来还想着解决了白起元,再去官府报案的,现在看来,她还是高估了自己,辛芷眼眸昏沉,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
她开始难以感受时间的流逝,月色也逐渐在瞳孔里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