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很难受,但她知道,愧疚并不会随着泪水消失。现在,她只有一条路可走。
运动带来的热气早已消散,汗湿的衣服贴在身上,她不禁打了个冷颤。
“先起来吧。”
忍足伸出手把她拉了起来,脱下外套准备给她披上。她条件反射地后退,忍足的手僵在原处。
场面一下子有些尴尬。
藤堂夕夏因宣泄情绪而迟缓的大脑,终于开始转动。
最近一个多月,她在有意地回避忍足。
一方面是她太忙了,没有时间处理因为他而产生的那些奇怪的情绪波动。
另一方面,她觉得,自己作为忍足的女性好友,在他有女朋友的情况下,应该主动保持一定的距离。
上次让他帮忙列书单后,她更加坚定了这个想法。
谁家好人给个东西还走得那么骚包啊?
不行,还是得好好教育一下他。
她正儿八经地看向忍足。
“忍足你知道我是女生吧?”
“哈?不然呢?”
“你跟女生走得过近,女朋友不会生气吗?偶尔也注意一下分寸吧。”
送东西,借外套什么的,她作为受益方当然很开心。但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以后她的男朋友对别的女生做这些,不管是多好的朋友,她都会很不爽吧。
闻言,他的脸上出现了她不曾见过的表情。瞳孔震颤,嘴唇微张,眉毛高高挑起,像是大脑宕机般的愕然。
他足足盯了她五秒,才开口说:“我哪来的女朋友?”
嗯?
藤堂夕夏也愣了一下,然后将更衣室听来的对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他的脸色越发阴沉,眼睛里闪烁着复杂的情绪。那段对话的指向性非常明确,他很快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是假的。你等一下,我要给那家伙打个电话。”
用上了少见的、斩钉截铁的语气,他飞快地掏出手机,拨打电话。
藤堂夕夏在一旁安静乖巧地站着,心里琢磨着自己是不是又干了件“大事”。
忍足听起来和另一方十分熟络,几个激烈的来回之后,他把电话递了过来。
她抬起手推拒。
“给我作什么?”
他抿了抿唇,直接塞到她手里。
“你好!这件事情...”
对面传来一个男生的声音,自称是忍足的堂弟。一番解释下来,事情大致是这样的:春假期间,他们在大阪偶遇了忍足的学长。当时,忍足中途离开了一会儿,学长想找忍足姐姐要联系方式,于是她谎称自己是忍足的女友。堂弟趁机在其中添油加醋,编造了一通关于忍足的情史。最后,学长悻悻地离开。没想到,这件事竟然传到了学校。
结束对话后,藤堂夕夏将手机递还给忍足。忍足又冲那头骂了句“白痴”,然后“啪”得一声挂了电话。
“为什么不问我?”
他的目光扫了过来。
“问什么?你有女朋友关我什么事?”
毫无停顿,这句话脱口而出。
忍足一噎,片刻后又说。
“你居然会这么轻易地相信谣言?”
“听起来很真实啊。而且,你平时确实有点轻浮。”
她面无表情地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忍足一怔,随即蹙起眉头,微眯着双眼看她。
“那你呢?”
“我?”
她不明所以。
“你跟宍户,跟凤。”
他唇角轻轻一弯,鼻腔里带出一声冷哼。
“...还有,上杉桑?比轻浮的话,我比不过藤堂你吧。”
藤堂夕夏瞳孔地震。确实是很久没被他怼了,她有些不习惯。张了张嘴,顿了数秒,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和他们?当然是朋友啊!都是朋友啊!不然呢?”
这三个名字让她感到莫名其妙。纷乱的思绪,她抓到什么就说什么。
“我跟谁不是这样处的?那还有人说我跟你呢!”
“说我跟你什么?”
如果说,方才他的眼神还是轻轻落在她身上的,那么现在就是死死锁住。
糟糕!
说话不过脑的弊端再次显现。明明已经隐去了更衣室对话里关于自己的部分,结果又给说漏了。
好在,她反应够快。
“说我跟你长得像,亲兄弟似的!”
回应她的是忍足扔来的外套,又大又沉,盖了她满脸。
他抬腿打算向树林外走去。
“快走吧。我快饿死了。”
“去哪?”
她抓着外套,站在原地,神情有些呆愣。
刚走出去没几步,他叹了口气,无奈地折返回来。
“我们今天要去聚餐。迹部说把你也带上。”
“啊...今天不行耶。我跟家里说好了要回老家吃饭的。”
“老家?”
“嗯。乘车要两小时吧,我确实也该走了。”
“这样啊...那好吧。”
他站在那里,手插着口袋,眉角微落,眼中的神采顿时少了几分。
两人一同向外走去。行进间,有一个念头划过脑海。还未思虑周全,话语已经溜出了嘴边。
“你要一起吗?”
“嗯?”
她垂眸一瞬,接着道。
“我是说。你要翘掉聚餐,和我回家吗?”
她咧开嘴笑了,脸上些许未干的泪痕在阳光下闪烁,折射出细碎的光芒。她像一颗雨后初晴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