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气晦气。”余容穿着订制好的纸人衣裳,低喃着抱怨。
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惨白的纸衣,袖口还缀着几片金箔,在摇曳烛光中泛着诡异的光泽。
虞容身子小小,和高一些的女童差不多,到时候脸上涂得白白的,再画上两个圆圆的腮红,活脱脱像个纸扎的童女,乍一看还真能以假乱真。
“遗风,这是苏怀安身上的玉佩,你收好,待会我们会为你做法,让你暂时沾染他的气息。”
祁桐将一块凝聚了苏怀安指尖血的玉佩递给慕遗风。
余容忍不住瞥了一眼,慕遗风穿着一身红色喜服,盘金绣着的金龙纹在烛光下熠熠生辉。
虽然平日里他也常穿红衣,但今天这身装扮却添了几分庄重与肃穆,让少年气微敛,精致的五官在烛光下显得更加深邃。
祁桐与燕辞归对阵法推演虽不算精通,但这借气之术却较为简单,即便失败了也无甚大碍。
从书中学过多次后,燕辞归手持朱砂笔,在屋内的空地上印下繁复的符文。
慕遗风站在阵眼中央,燕辞归在一旁低声念咒,很快阵法便完成了。
余容刚回过神,祁桐便走来,将一块玉石和一沓黄色符纸交给余容,“虞妹妹,这是红离姐姐从青云观求来的显灵石,将它佩戴在身上,你就能看到它们了。
七月十四日不太寻常,届时除了阿穆,可能还会遇到其他一些古怪的东西。这是定身符,若是情况危急,就将符纸贴在它们的额上。”
余容接过,将显灵石放在纸衣内的香囊里,另外背了个小包,将符纸全都仔细收好。
祁桐看她乖巧收下,心里稍安,但不敢完全放心,又嘱咐道,“黄鼬精灵性颇高,极其狡猾,这两日我们已确定了它的位置,并用缚妖网将她困住。
明日我们会去围剿,你和遗风在苏府那边一定要小心行事,若是赶得早,我们便会去支援。”
余容连连点头,表面淡然,但心中不免添了几分紧张。
不知道这显灵石是不是今晚就生效,那些鬼魅会不会很丑啊!
狰狞可怖,四分五裂,血肉模糊?
一双手轻轻搭上她的肩膀,似冰凉而光滑的灵蛇蜗居在肩窝,余容心跳咯噔一下,吓了一激灵。
“可以进去了。”
月光如水,玉盘亟待满圆,却被乌黑的薄云遮掩,静谧的夜飘起霏霏细雨。
一身红色喜服的慕遗风头戴金色发冠,慢慢坐落在雕花床上。
屋内到处挂着红布红绸,被桌上摇曳的微弱红烛光映出几分诡谲。
被施了咒法的纸人跟着余容同步行动,就站在雕花床旁。
骤然一阵风吹来,烛光熄灭,四周变得漆黑一片。
再次亮起烛光时,原本的房间已面目全非,坐在床上的慕遗风也不知到了何处。
余容心中一滞,只觉香囊内的显灵石微微发烫,下意识叫了一声,“慕遗风!”
四周空寂,忽而‘咿呀’一声,门被风轻轻吹开,涌出数个黑影。
黑影迅速逼近,不是走的,而是一眨眼就近一步,双脚离地飘过来。
余容掏出包里的定身符,分毫不差地往他们额上贴去,黑影骤然顿在原地,余容趁机快速冲门而出。
最终,脚步定在原地。
七月十四,鬼门大开。
虽然想到过会有鬼怪,但余容怎么也没想到会有那么多。
数十只鬼围在破败的院子里,发出凄厉的哀嚎,还有张牙舞爪的妖灵四处游荡。
有几只动作迅速,已然冲到面前,余容心下一骇,来不及多想,本能地拿出了单身二十多年的速度将定身符迅速贴在他们额上。
琉璃瓦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夜枭发出一声尖锐的啼鸣。
一身喜服的少年悠然坐在屋顶,冷眼欣赏着院中的混乱。
看了一会儿,他似乎觉得无聊了,手指轻轻一动,院子里少女怀中的包便猛地掉落在地,符纸散落四处。
数只鬼怪哭嚎着朝少女攻去,尖利的爪牙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
穿着喜服的少年薄唇勾起一抹笑意,这回,总算清静了!
他该去完成自己的事情。
他脚尖轻点,转而朝结构全然改变的旧屋侧门掠去。
毫不知情的余容骤然没了武器,心中一慌,登时愣在原地。
要死了要死了!
谁能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不知道死了会给她传送到哪?
余容心下一横,闭上眼睛,准备听天由命。
【检测到宿主遭受实体伤害,开启防护屏障。】
机械音说完,一道蓝光骤然萦绕在余容身上,形成一道圆形屏障。
余容第一次听说系统还有保护功能,迷茫地睁开眼,便看到一蓝色屏障,她愣了一瞬,随即捡起包,迅速退入屋内。
关上门,扣上门闩,屋内空荡荡的,仍旧没有任何身影。
可这一次她发现。
和之前不同,如今那雕花床已变得破烂不堪,蜘蛛网密布,床中大红绣花被子消失不见,转而成黑漆漆的洞,似深不可测的枯井。
难道慕遗风刚才是从这里掉进去了?
门外鬼哭狼嚎,众多鬼魅即将破门而入,来不及多想,余容踩上床沿,决绝往洞内跳去。
“嘭——”重物落入平静水面的声音,压出四溅水花。
余容后背一痛,缓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十分逼仄的地方,身体起起伏伏,似被水流裹挟着前行。
她爬起来,看到两岸荒草丛生,月光洒下微弱的光,让弯弯曲曲的河流泛着粼粼波光。
低眸惊觉,自己身下坐着的竟是棺材。
月下,漆黑的棺材随波逐流,不知去往何处。
忽然——
“有人来了?!”
男人沙哑而兴奋地声音在耳畔响起,一双黑手似藤蔓般攀附在棺材上,
“别和我抢,多少年才遇到一个,终于有替死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