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家的那一日,也是个难遇的雨天。父亲殷切地嘱托他到时候一定要好好服侍楼兰王,不要忘记叶家的养育之恩。
少年看着父亲佝偻的身躯,只是露出了一个冷笑。然后毫不迟疑地上了马车,转身离去。
叶家少年曾在母亲墓前立誓,发誓自己会功成名就,会位极人臣,会过得很好。后来他做到了。他从刚入宫时的叶侍君,一步步成为了贵君,成为了最接近帝王内心的那个男人。
而在他进宫不久之后,在楼兰王东莱波的指令下,叶氏姨娘的墓被修缮一新,她也从一个小妾,成为了叶二老爷明媒正娶的正妻。
先前害她的那名小妾,如今尸骨无存。
刚到楼兰时的叶贵君常常心想,如果姨娘生在楼兰,这一切是不是就不同了。姨娘是不是就有机会解释,保全自己的生命?她不会死,自己也就不用那么痛苦了?
但后来,叶贵君想明白了,不会的。姨娘根本不会跪在地上祈求老爷的开恩。她只会端坐在在高堂之上,让父亲向她下跪表示服从和敬意。她会像九天之上的凤凰,自由,强大,风光…
所以,他爱楼兰。
叶贵君心想。即使他是一名男性,即使楼兰以女子为尊。
很多年后,叶贵君年华老去,容颜不复。他向帝王祈求出宫,去看一看他母亲未曾揽阅过的天下。
年老的楼兰王微笑着允诺了。“我等你这一句话,等了很多年了,叶玄清。”帝王说。
原来她一直记得自己的名字。
叶玄清释怀地笑了。他离开这庇护了自己一生的宫门,走向很远很远的前方。他不是孤人一人,他身上,背负着的不仅是母亲的期望,还有帝王的向往…
叶贵君从记忆中抽离出来,他看向跪在地上的萧侧君。萧侧君还足够幸运,遇上了一位明君,遇上了一个给他机会说实话的上级。
不过,他的年纪,正好和当年那个小妾的年纪相差无几。
小小年纪就学会害人了,不知长大后,是否会更是祸患无穷。
“萧侧君,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说出你这药是从哪来的,还有你背后的主谋是谁?本宫饶你一命。你应该知道,对后宫秀男和女官做事,可是死罪。”
春药在宫中属于违禁的药,后宫中人亲属带进宫的药品一般都要经过严密的检查,防止对帝王不利。这瓶春药能带进来,要么说明宫中防守已经成了筛子,要么说明,是太医院的太医有问题。目前以萧侧君的家族势力,他是带不进春药的,所以他的身后,一定有其他人拿他当武器使。
“我说,我说!”萧侧君慌了神,俊秀的娃娃脸上从容不复。他一五一十地将他知道的所有事情都交代出来。
叶贵君满意地点了点头。
“押下去吧!”他挥了挥手,手底下人立刻塞住萧侧君的嘴,将他架起来带了下去。
“本宫说过会不让你死,可没说过,本宫会放过你!”
萧侧君听到这句话后似乎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蔫蔫地不在挣扎,乖乖的任凭下人把他带到掖庭去。
阿依木之前排走的那个宫人也在此时进来。
“回姑姑,王君的下人在萧侧君被带走之后一直在打探消息。别的宫中的大人虽然好奇,可都只是派了一两次人过来,眼见探不到消息,也都走了。只有他一直在那边”
“果真是他。如果是他的话,带个春药进来,应该不难。”叶贵君摸了摸下巴,露出厌烦的表情。
王君的家母是户部侍娘王大人,王大人同时又是坚定的邓濛一派党人。
王君人长得美,家世好,心气高,名满伊循,可进了宫却一直不受宠爱,因此很嫉妒叶贵君,一直以来都与他不对付。
如今眼见更年轻俊朗的新人入宫,王君这才坐不住了,出此下策。
“那我们该拿他怎么办?”阿依木询问。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即使他身份地位高,犯了祸乱宫闱的事情,照样得死!”
那王君也是蠢,他如果只是对秀男下手,比如刮花了秀男的脸,害的他们出丑,那王上会不会有多生气。
但他一旦把心眼打在女官头上,就是要完了。
这在东莱波眼中,是跟后宫干政一个性质的事。
“明天我们共同去禀告此事给王上。”叶贵君拍板决定了。
无论王大人如何哭闹请求,几天后,王君的尸体仍是被送回王家。与此同时,王家叶也失了圣心。
“那捅出龙阳之好的人,就不查了?”
“不急,既然事情做了,就总会有露出马脚的那一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