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明一开始在小巷子就可以解决掉我……撒谎诱骗这个炸弹犯很不容易吧?”祸原瑠衣顶着枪口,回想起和山口千夏的种种来往,倒也没什么惊慌的感觉了。
她继续道:“犯罪是会相互吸引的,”因此就有了罪恶之都米花町,祸原瑠衣声音平稳,平日里的促狭已然消失:“你需要再完成一桩犯罪,之后远走高飞,你需要一个有经验的同伙,命运让你找上了这个逃逸的炸弹犯。”
“他走投无路,需要大笔钱,刚好,你雇佣的侦探调查出我的身世,借此诓骗利用那个犯人。”祸原瑠衣勾起嘴角,眼里一丝笑意也没有,她侧过头看向山口千夏:“这是‘为什么我能看出你有话问我’的答案。”
“你的枪还没上膛,山口桑。”枪械知识不多的祸原瑠衣,自顾自地胡言乱语:“既然还要我活着当人质,不如把枪放在你右侧吧?你这样开车也很容易些,我呢,也可以安心一点地回答你的问题。”
山口千夏谨慎地将枪放好,立刻道:“你不要打什么主意……后座有准备好的炸弹。”对方又在拿江户川柯南的生命威胁她……山口千夏接着问出下一个问题:“你怎么认出我的?”
“还是那个伪证。”没被枪怼头的祸原瑠衣心中并没有好受多少,
是啊,还是那个伪证。
“你手臂上的伤疤挡得太严实了。”
那是郊区别墅连环自杀案时,山口千夏使用特制□□失误造成的伤口,那时为了掩盖证据,她一直用手表强行压住,以至于现在有了很明显的疤。
“伪证?”山口千夏有些不确定,重复问道。
“我亲口帮你做的伪证,你自己为了人生的幸福,接受的也相当快呢。”
“为什么要做那种事?”
“这件事应该我来问你吧?”祸原瑠衣挑眉,道:“为什么要做这种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事情呢?”
“注意你的语气!”又是一个急刹车,祸原瑠衣头撞得相当疼,山口千夏脸色惨白,声音和数月前完全不同,凄厉地像是病人一样,她继续道:“我已经知道你的罪行了,祸原瑠衣。”
“什么罪行?!你是说你用来说服自己心安理得地杀掉我的理由吗?”祸原瑠衣念了串车牌号,不屑道:“你找的那个私家侦探跟踪技术一般般,编故事能力倒是有一手。”
“你居住过的特殊医院发生多起失踪死亡案件,你曾用多个化名去过多家公司,每到一家都会有——”
原来如此,山口千夏原来是通过这些事情来说服自己,心安理得地除掉唯一可以暴露自己犯罪的证人啊。
“这只能说明我很倒霉而已。”祸原瑠衣叹了口气,道:“你没有任何证据,只是看起来像而已。”
在山口千夏还要说出其他事情的前一刻,祸原瑠衣随口道:“春野社长的事情不也是这样吗?”
“你说什么?”
“我曾经是一个自称法律怀疑主义的家伙,”祸原瑠衣收敛了夸张的表情,回答起上一个问题,看着眼前这个因她而面目全非的女人,她这一路上克制的复杂情绪终于溃不成堤、奔涌而来。
“就像劳伦斯·沃格雷夫法官那样,我认为凶手犯罪常常出现法律无法过问的情况,就像春野社长纵火,将你朋友的死伪装成意外的事情。”
祸原瑠衣的语气很是平静,但细听之下那股迷茫确是清晰极了。这是她第一次试图认真地向人坦诚自己的想法,之前对着江户川柯南那次,她只当作是吓唬孩子。
“别念《无人生还》里那个疯子的台词了!”未说出的话语被暴躁的犯人打断,祸原瑠衣也回过神,她也清楚此刻不是什么谈心的时间,犯人这样的表现……是因为快到目的地了吗?还是因为突然不忍心杀害她呢?
……
山口千夏记得在编辑部工作时,祸原瑠衣确实在桌上摆过好几沓推理小说。那次案件后,她对祸原瑠衣展开调查,居然只有那一本是有过笔记的。现在听到祸原瑠衣自己的发言,山口千夏更加确定了: “所以你帮我作伪证,只是因为你和那个疯子法官一样,不靠法律靠自己的三观?认为春野死罪,而我无罪?!”山口千夏一边加速开着车,视线目视前方。
“山口桑不也打算和我做一样的事情吧?”祸原瑠衣露出释然的笑容:“在和警方交易的地点引爆炸弹,让我和那位炸弹犯周口先生都被炸死,把一切都栽赃给周口,对吧?”
看着对方一脸震惊,祸原瑠衣依旧是神情恬静,话语里隐隐有几分有恃无恐。“伪证,靠自己的是非观为他人定罪,山口桑在模仿我做过的事情呢。”
既然如此,那么现在你绝对不能杀掉我。
山口千夏今天的举动,真的是因为杀人后没有被抓,心里害怕到了疯狂的程度吗?
相反,祸原瑠衣觉得她冷静极了,寻找一个危险的逃犯,借他人之手除掉唯一知晓自己
犯罪的伪证证人。
她甚至还去挖这个证人的黑料来洗脑劝说自己杀掉她说没问题的。
她和那个时候祸原瑠衣真心想要帮助的杀人犯判若两人。
她一时兴起在山口千夏身上实践的测验是否还有反转?
她试探性地说出部分事实:“春野社长做的慈善可不少……他平日里向来和善……”
她们真的可以擅自决定他的死亡吗?
杀害春野社长的凶手面对包庇她的伪证证人,一连串对话下来已然有些动摇,竭力嘶底地回应道:“他杀掉了美惠子,还险些杀害你。”
祸原瑠衣的余光中,山口千夏的右手悄然动了动,
她在害怕,害怕祸原瑠衣说出更多阻拦她杀人的话语。
祸原瑠衣状似不经意地提起生活的琐事,似乎没有意识到这大概率会是她生命中最后的一句话:“我最近在做漫画编辑的工作,把山口你的故事也画进去了,虽然还没发表,但是主人公最后会对你说一句话,那是我精心设计的台词。”
“什么台词?”山口千夏的动作停顿了。
“抱歉。”祸原瑠衣收敛了所有虚假的笑意,也不再蹙眉,认真地看向对方:
“自作主张剥夺了你被法律审判的机会,我真的很抱歉。”
她早在犯人动摇的第一时间,对准了麻醉针。
山口千夏应声晕倒。
祸原瑠衣抬腿跨过座位中间的地方,接下来只要停车就结束了……
事与愿违,
她右脚刚刚碰到刹车,余光瞥见醒目的警示牌——山口千夏居然把车开到施工中的断桥!
刚刚那个上坡路阻拦视野,导致祸原瑠衣完全没有预料到会有这种情况,
现在刹车真的来得及吗?!
……
不刹车的话难道踩油门吗?祸原瑠衣用生平最快的速度勉强坐在驾驶位上——至少两只脚都可以轻松碰到刹车和油门。
后视镜,那辆之前被她叫停的白色马自达正在加速。
松田阵平的话语突然出现在耳边。
“如果是我的话,遇到想做的事情,只会选择踩下油门全力冲刺。”
踩油门吗?在注定失败的错误观念一去不复返?万一这辆车上真的有炸弹,只是之前几次危险驾驶中都奇迹般地没有引爆,但她如果现在选择踩油门的话……而且,这个距离,这个车速,踩油门真的可以越到桥的另一边吗?
祸原瑠衣没有踩下油门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