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林昊谦难得地去了潇月的院子,他是来告知秋水消息的。
他第一时间派人去查找,派出去的七八个人陆续都回来了。当时说翻船并非是风急浪大翻在了河中央,而是靠岸的时候一不小心侧翻了,还是朝着岸边倒的,所以落水的人无一身亡,都好端端地上了岸。有一个跟秋水离得近的人记得很清楚,他们一起落了水,但是现场太过混乱,后面实在没注意。沿着河道查找的护卫一直打听到了城外,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昊谦告诉潇月,现场有年迈的老妇人都被救了起来,秋水会凫水,更不该有事,她一定是借着这个机会远走了,等她有了落脚之地,过了这阵子一定会想法子跟府里联系。让她不要再伤心多想了,来日方长,人活着,想见的人总会再见到。
潇月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
“大哥,你是因为发现了我身世不明,父亲有所隐瞒,所以才放弃仕途的吗?”潇月问。
昊谦没有回答,往外走时,心里莫名地觉得轻松。那些隐忍的付出和一个人扛起的心酸,忽然被人看到,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果然是个聪明的丫头呢,这一天围绕她生出了多少惊天的大事,她还能想到这一点,确实一点就透。这份镇定明辨也委实不错,换了一般姑娘,早就惶恐急躁,不知如何自处了吧。
她还有关怀家人的心,是个善良的好姑娘。
掌灯前,昊泽过来了,说陆公子让宝音送了些温补的药丸来,还说若身子不适随时可以去鹤芝堂请大夫,鹤芝堂坐诊的大夫都医术高超,而且药材充沛。
得知宝音就在外面候着,潇月把他唤了进来,一是让他亲眼看到自己无恙好回去交差,另外也是想问问他,他家少爷骑马淋了雨是否安好。
宝音来的路上就琢磨着不对劲,少爷让他来林府找平安求见二少爷,可捎的东西和话却又都是带给二小姐的,这一拐弯抹角指定是藏了什么心思。
眼下二小姐问起宝音,宝音才知道为何少爷打着伞回去却还淋了个浑身湿透,风雨吹着却走得慢慢悠悠享受得很,湿衣服换下来了,湿伞还要拿进卧房去。感情是着急骑马来找二小姐淋湿的呀,这摆明就是有事呀,自己没来的这段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宝音,宝音,你家少爷怎么了?”见宝音一直踌躇就是不说话,潇月担忧了,陆北辰淋雨伤风了?总不能是骑马摔了吧?摔坏了?
“没......没事,回二小姐,我家少爷就是有些着凉,哎不是,也不算着凉,是着急,就是,就是打发我来看看二小姐有什么需要的。”少爷是该有事呢,还是不该有事呢?他掌握的信息有限啊,不知道少爷怎么想的呀,说淋病了吧,怕人家嫌少爷体质弱,说没事吧,怎么看出二小姐是不是关心少爷呢?哎呀遇上难题了。
没事就好,潇月松了口气,宝音是小地方来的,没怎么出来过,回话的时候嘴跟不上也是正常的。
晚上,潇月又有些发热,悄悄地叫忆棉煎了药喝下。躺下后,她从枕头下面摸出那串血珀,轻轻摩挲着。
这手串已经让云神医看过了,她倒不是怕陆北辰会害自己,在上面做什么手脚,而是怕自己体质特殊,万一与此物相冲也好避着些,省得日后出了事连累一群人说不清。
喝了药有些困意,但白天的那些画面还在脑子里不停地闪过。窗外的偷听,风雨里的奔跑,迷路时的孤零,大红斗篷的绝望,失控时的拼命,还有坐在床边听故事的起起伏伏......她把这些一一熨平,放于内心深处,努力地不再过多停留。
唯独府门口的那一幕,她扬起伞,看到有个人踏雨破风奔他而来,脸上写满焦灼,站在她面前,眼神专注,一闪一闪亮起的都是她。
回想起来,还是心动。
潇月把手串戴在手腕上,渐渐入梦,愿梦里能有人守候。
陆北辰今晚宿在了鹤芝堂,借淋了雨,还强行留下了圣手安大夫。
安大夫脾气好,让留下就留下了,但是他的专长是妇人科,平日跟一些妇人小姐打交道比较多。他看陆公子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动了说媒的心,反正长夜漫漫无所事事,安大夫一个劲儿地问陆北辰想讨个什么样的媳妇。
陆北辰转着圈地打哈哈,最后说困了躲进房里,其实哪里睡得着,他心里的惦记放不下。那个无助的身影,苍白的脸,还有眼里藏起的孤绝和恐惧,无一不让他担心。
尽管她是回家,身边都是家人。
但那又怎样,他不放心。
他竟然,对谁都不放心。
他忽然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