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拼命呼救,却无一人理会。
“姑娘……姑娘醒醒……”玉色和金屏都跑了进来,一个擦汗,一个倒水:“姑娘是被梦魇住了,莫怕……没有火……”
沈行懿缓缓睁开眼眸,泪水也顺着眼睛滑落。
没有大火。
她重生了。
她的生命里不曾有那场大火。
但那场大火,成了她前世今生的噩梦。
父亲问斩,母亲投河后,
哥哥戍边云南,她没入掖庭。
在他们即将分别的前夜,沈家起了大火。
他们兄妹二人被火光笼罩,房梁倒塌,床椅尽燃。
眼睁睁看着最想守护的一切化为灰烬。
她冲入火海,但她除了抢了两只母亲的发簪,其余的什么都护不住……
她怕火。
火是她一切噩梦的起源。
沈行懿喝了两口温热的茶,颤抖着将自己缩成一团。
沈行懿,你重生了。
你避开了那场大火。
你畏惧的所有阴霾,这一世,你都会避开。
初春万物复苏,草木繁盛,沈行懿在杏花树下认真练字。
上一世,她已被押送掖庭,和家人生离死别。
如今,却安闲在花树下研磨练字,偶尔和母亲选选春日所用的衣料。
沈行懿和母亲一起,笑着在园子里投壶,看到自己赢了母亲,沈行懿从椅上开心跳起。
母亲眉目含了嗔怪:“稳重些,也是大姑娘了。”
那一刻,沈行懿恍然。
终有一日,她会得到真正意义上的重生。
她像真正未曾受过伤的小姑娘一样,俏皮撒娇,大声笑闹,走路匆忙裙袖飞扬。
不再是宫中循规蹈矩的掖庭婢女,而是从小娇养,父疼母宠的贵女。
她避开了那场大火,但总有一道阴影挥之不去。
李瞻在许多时刻隐约晃现。
上一世,因父亲上谏,将天灾归结为天意,因此民众沸腾围住了太子府邸。
她依稀记得,还有人往府中投递感念先帝,愿追随殿下匡扶正道的手书。
太子闭门不出,且多次派人驱散,甚至将手书呈现陛下,推心置腹。
皇帝表面一笑置之,实则因了此事,甚是忌惮太子,没几日,便以护卫太子安危的名义,派多名金吾入府,将太子府众人分别圈禁……
但这一世,父亲的上书并未引起太大波澜,毕竟因了各地祥瑞出现,没了上天降罚的由头,就连闹事的百姓也未曾出现……
因此,这一世的陛下,似乎对太子还算宽容……
那……陛下还会如上一世一样,将李瞻囚于宫中吗?
沈行懿捏捏掌心。
她已经活了一世,如今若再畏首畏尾,被人所困,岂不是浪费了这一世的机缘。
她不必惧怕李瞻。
她已经避开了上一世的惨痛,未曾入宫。
那必能以前世为鉴,走好往后的路。
*
每年年初,国子监都会有对应的观政名额。
国子监的进士堂,明经堂,书堂,算堂,画堂都有两个名额,十个监生一般会去朝廷六部行走。
今年的观政名额,算学院的司正张谨心中早已有了安排。
他准备将算学院的翘楚学子崔融报上去。
本来,张谨以为他只是勤勉好学,对算学甚有天赋的普通少年,之后才偶然得知,崔融竟是崔家嫡子。
不同于其他世家子弟三言两句提及父兄,崔融从未提及过自己家世。
出身名门,却丝毫未曾沾染纨绔习气。
他常常坐在窗边,每日手不释卷,如安静沉默的树,在一方天地,安静舒展的长出自己的枝叶。
张谨很赞赏这位学生,再说,自己正准备和崔家这等大族拉拢关系,这也是一个契机。
张谨提着礼盒,怀着忐忑的心思进了崔家宅院,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到这等高门大户。
但想起所来目的,胸膛又挺起了几分。
毕竟不管是世家大族,还是寒门小户,都盼着儿孙出人头地,他今日来报喜讯,崔家长辈自然开怀。
崔书京出身大族,却尊师重教,听说国子监的老师前来,立刻将人请去了书房。
寒暄几句后,张谨笑着说明来意道:“令郎聪颖好学,如今国子监有两个观政名额,我准备举荐他去,因此才特意来叨扰崔公。”
崔书京面色甚喜,拱手笑道:“多谢张大人特意来府一趟,不瞒您说,凌寒虽聪颖,喜交朋友,却缺乏历练,能得国子监举荐,正是个好机会啊。”
张谨一怔,忙道:“大人可能误会了,国子监举荐的是大公子。”
崔书京顿住,沉吟道:“您说的……是融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