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秦木的背影彻底消失在巷子转弯处时,夏续断从石墙后走出来,片刻后他啧了一声,麻烦了。
收回看向不远处的目光,他很快又无所谓起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管秦木有何目的,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思及此,他活动了下手臂,懒懒散散地往家走。
回到家时,夕阳已落了大半,天色暗淡,木门活动的声音惊奇院子里的鸟雀,紧接着门后八角悄无声息地蹦了出来,扒着他的鞋子喵喵叫。
夏续断挠了挠八角的下巴,“知道了,知道了,这就给你做饭,再加两条小鱼干怎么样啊?”
八角胡子抖了抖,收起爪子转身跑进了院子,大爷似的趴在猫窝前,剔透的眼睛里满是嫌弃。
夏续断叹口气,深感人生不易,然而叹完气便任劳任怨地准备做饭。
一个时辰后,他才忙完躺到了床上,望着床顶打了个哈欠。
齐冬眠要他什么时候去县衙来着?
好像是明早……
还没想完事情,他的意识就开始模糊,不过一会儿就彻底睡着了。
翌日清晨,阳光还没照进屋里,熟悉的压迫感便袭上胸口。
夏续断眼都没睁便抬手把上床作乱的八角从身上移走,卷着被子翻身继续赖床。
在与被子和猫斗争了十五个回合以后,他一把撩起凌乱的头发正式起床。
清晨微凉,不大的院子里很快就忙了起来,一人一猫四处走,炊烟升起,饭菜香便传了出来。
吃完饭,夏续断照例点了点八角的头,示意它好好看家。
这个时辰,巷子里已经来来往往了许多人,男女老少,都有自己的生活。
巷子口,昨日的老妇依旧坐在门口,手里端着一碗饭细心喂着自家孙子吃饭。
看见熟悉的身影,她笑眯眯地问,“小夏,出门这么早啊?”
夏续断也挂上一抹笑,“有事,去一趟县衙。”
老妇费心嘱托,“今日有戏班子在东边唱戏,你要是去县衙的话还是绕个路吧。”
夏续断应下,道别后往县衙赶。
一路上,有不少人都往东边去,看样子今日来唱戏的班子有点名声。
春城谈不上富庶却也不穷,百姓安康,来此任职的州官县令很少能往上继续升,便歇下心思好好生活,反倒令此地多了旁处没有的悠闲氛围。
齐冬眠便是这么一位县令,年轻时还曾豪言壮志要有一番作为,但人至三十五,又目睹了几位同窗被削去官职流放,他便安分了下来,如今只想安安生生地退休。
但春城也不知道是不是风水不好,自他来了这里,本县县尉便如同中了邪般辞职的辞职,生病的生病,以至于他身为县令却要负责断案缉凶。
可他是个文人,书生不会这些啊。
于是在第一起他主理的盗窃案时,他遇到了刚来春城的夏续断。
当时一群人围着那户人家看热闹,齐冬眠站在一地鸡毛里头疼地听耳背的老爷子絮叨,转眼就看见了一身素衣表情冷静的夏续断。
缘,就此开始。
在县令大人软磨硬泡死缠烂打之下,夏续断以单案单结的要求成了本县的外置县尉。
三年间,整个县衙里的人都认识了他,甚至在某种情况下,他要比齐冬眠这个县令说话好用。
本来三个月前他就应该退休回家养花来着,但朝廷派来的新县尉路上遇到了山贼抢道,目前还停在杞县养伤外加受托协助剿匪呢,一时半刻还真赶不来。
夏续断绕了远路多花了一刻钟才走到县衙,刚到门口他就发现今日县衙有些不对。
往日里堪称冷清的门口此刻站着一个人,玄衣墨发,手中一把乌木折扇,笑吟吟地看着大门。
像是听见了脚步声,那人含笑转头,一点泪痣明晃晃的,在看到是他以后眸子微微瞪大,像是在惊讶。
“这么早就能看见夏老板,实属幸运啊。”
熟悉的腔调,夏续断面无表情,看着那张风流的脸很想转头就走,怎么在哪都能看见这人?
但还不等他做出行动,秦木便来到了他面前,折扇一展晃了起来,“夏老板来衙门何事啊?难不成是来报官的?有人偷了你的花?”
四月份早上还带着凉意,夏续断默默躲开折扇送来的风,内心继续叹气,嘴上张口就来,“来给县衙当花匠。”
秦木哦了一声,丝毫不在意他语气里的疏离,自顾自就能说下去,“这样啊,诶,那花匠工钱多不多啊?要是不多的话夏老板不如来我家里当花匠,母亲爱花,必定与你合得来。”
夏续断又后撤一步拉开秦木贴过来的距离,眼睛里失去了亮光,生硬移开话题,“秦公子来此何事?没事的话……”就让开路让我离开。
“有事。”秦木没让他说完话,“受邀来处理点事,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回去。”
夏续断:“哦,没事我就先走了,迟到也是会扣工钱的。”
说完他抬步往县衙里走,没过三秒后面那人就跟了过来,高了夏续断一个头的个头直接把他罩在了阴影里。
夏续断简直烦死,这人嘴真的不会停下来,有没有人说过他是个人来疯自来熟啊?
“夏老板真的不考虑来我这里做活?”
“我开的工钱很高的,而且迟到不会扣钱。”
“我跟夏老板一见如故,再见倾心,知音难寻啊,真的不考虑?”
“每天见不到夏老板,我寝食难安啊!”
夏续断深吸一口气,有种想要毁约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