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洛克看了他一眼。
“那可真是浪漫。”小斯坦福说道,“不过你提醒了我,我回去前可以路过花店一趟。”
他露出柔软的笑容,一如当年他还在当助手时陷入爱河一样。
“遇见你这样的好友,又能和我的妻子结婚,真是我的幸运。”
“从你的口中听到幸运这样的词汇……小斯坦福,你真是越来越像寻常人了。”
歇洛克说道。
“嘿!”小斯坦福像是想要提醒他什么,但碍于约翰在场,他没有说后半截话,只转而说道:“反正你只有真正体验过,才能明白我说的意思。”
“总之,我就与两位同行到这里了。”
他扬手微微抬起礼帽,然后说道。
约翰看着老友的背影离去时,不由嘟囔,“这居然是小斯坦福吗……”
理智告诉他,纵使小斯坦福的身形这几年来有发福的趋势,不过这毋庸置疑就是他,可感情又告诉他,这个人似乎有些陌生。
今天的重新见面,让他感觉如同重新认识了这个人一番。
“也许是因为曾经你还没有完全认识他。”
歇洛克说道。
这句话像是针对他认识小斯坦福,又像是泛指每个人对每个人或其他什么事物之间的理解和认识。
不知为何,约翰又一次想起那本被他记载诸多古怪事件的笔记本。
如果没有联想,没有认知,它们似乎只应出现在幻想小说的分类区域里。
可他在活着经历过前线残酷又离奇的战争洗礼后,又能清晰地认知到,在枪炮的轰鸣下似乎有超凡力量的暗流,同样在那里进行着激烈残酷的交锋。
他摇摇头,在路边一些汽车的鸣笛声中回过神来。
他试图找找其他话题。
“说起来,福尔摩斯先生,您说自己的职业是咨询侦探?”
“我听过私家侦探、官方侦探,但的确没有听过咨询侦探这样的职业,这和前两者有什么不同吗?”
对方简练地回答,“即使是私家侦探或是官方侦探也有解决不了的案件,而我就是他们的咨询求助的对象。”
“先经过筛选的案件总是更有趣味,并具有挑战性一些的。”
看得出来,他这位可能得未来合租舍友拥有一个超凡的头脑,所以身为侦探去侦破的案件也与众不同。
“那想必前来咨询的人大多身份非凡。”
“这可不一定,华生医生。”他说道,“只要案件足够有趣,委托者的身份有时并不需要过多苛求。”
“有些人的身份奇妙,大概你也曾经遇过。”
约翰疑惑,“我也曾经遇过?”
“那当然。”
歇洛克肯定地说道。
“你领结上的旧印,在战场上帮你挡住的可不仅仅是那颗即将要了你命的子弹,还有其他恶魔的袭击。”
领结在此刻像是要化作绞绳将他杀死。
约翰忽然感觉有些窒息。
他的脚步停下,后背止不住地发凉。
伦敦时刻不停的大雾将前方那个人的身影映得朦朦胧胧,让约翰觉得对方甚至更像福音教口中所说的那些具有超凡能力的恶魔。
“你——”他感觉自己喉间像堵着一团棉花,需要用比以往更多的力气才能发声。
他想问,对方真的是人类吗?又想问,刚才他说的那些话里,是否在暗指他丢失的那本笔记。
可他又顾虑着如果此刻就将一切戳破,露出的真相又是否能够被自己所接受。
最后他什么没有说。
街边被马车堵塞在原地的汽车,终于不耐烦地驶向下一个路口。
大声咒骂这个街道交通太差的路过者,压过路边的水坑,溅起令人有些恼怒的泥点。
但约翰无暇顾忌这一点。
他下意识摩挲着胸前这枚曾经救过自己性命的旧印,和站在前方贝克街入口的歇洛克·福尔摩斯对视着。
“华生医生,对于人类而言,有些谜团如果不主动解开,或许会变成永远跟随着你的梦魇。”
拥有着和他故事里同样姓氏的男人优雅地说道。
“而你和常人不同。”
“面对恐惧,却仍旧拥有着致命但珍贵的好奇心。”
约翰轻声问道:“那么……这些谜团对于你来说又意味着什么?”
“无关紧要的闹剧?摘取果实的机会?满足自身的……杀戮?”
后面那些提问,更像是他本能的疑惑。
歇洛克·福尔摩斯对他露出微笑。
“都不是。”
“我觉得,这是满足乐趣的绝佳对弈。”
“只不过对手并非凡间俗世的人类。”
他的手臂扬起,指尖对着苍穹更上方的天空。
“我要在这里看着祂们向我认输。”
现在他站在贝克街的入口处,正式向约翰·华生发出邀请。
“你要一同前来吗?华生医生。”
约翰·华生听到好奇心在尖叫,听到理智在呢喃,听见疯狂在狂笑。
但他毫不犹豫地一脚踏进了笼罩在前方的迷雾之中。
因为他率先听见了对方最后那句高傲又郑重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