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就不是这么一回事,胡说八道!”霍书江抢走蔡小虎的筷子,“这是给你吃的吗你就吃?”
蔡小虎把还没咽下去的食物吐在餐桌上,伸出舌头呸呸几声,“狗都不吃,拿去喂猪猪也不吃,蚂蚁都不吃,呕——”
“嘿,给你演爽了,这么逼真?”霍书江佩服死了,这小孩可一天比一天能演,明明秦川的碗都空了,还举着筷子意犹未尽。
“味道怎么样?是不是没吃饱?”霍书江把蔡小虎挑了一筷子的那一碗往他跟前推了推,“这碗也给你吃吧。”
秦川犹豫了三秒钟,最后还是放下筷子。
“饱了,”他斟酌词句,“味道不怎么样。”
“何止不怎么样?”蔡小虎还在擦嘴巴,“你在面里下老鼠药了对不对,你就是想毒死我继承我的小天才手表……”
说话间,秦川起身离座,快走几步到卫生间,来不及关门,干呕的声音清清楚楚传过来。
“嘶——”蔡小虎义愤填膺,“你就是想毒死他,好偷吃他的苹果,你比白雪公主的继母还狠心!”
霍书江汗颜,心虚,心里挣扎。
明明每一个步骤都是按照视频教程做的,模样也分毫不差,有必要难吃到呕吐吗?
霍书江不死心,非得尝上一口,果不其然——
“呕——”
一股洗洁精的味道。
失败,大失败,打开手机点外卖。
披萨送到之前,秦川吐了三次,又赶紧给他点了一份白粥小菜。
蔡小虎嚼着披萨,在那里翻来翻去,挑三拣四,“怎么都是鸡肉嘞,我想吃榴莲披萨。”
“有你吃的就不错了,你秦叔叔闻不惯榴莲味。”
“稀奇,他连你的面都吃得下去。”
确实,稀奇得很。秦川自小就挑食,味道稍微重一点的东西都闻不得,不喜欢香菜青椒羊肉有色素的饮料,这不吃那不吃,刚才看他把面吃完,还以为自己的厨艺已经修炼出来了,谁知道难吃成这样。
放在昨晚之前,霍书江又得自作多情——他果然喜欢我舍不得我难过才愿意捧场……错!绝对是错的,这回脑子多转了个弯,只当他是年纪上来了,味觉变得迟钝,他以前还不喜欢烟味,现在成天抽。
霍书江把白粥小菜拿出来,挪到秦川跟前,给他拆了筷子,勺子递到他手里。
蔡小虎看在眼里,圆溜溜的眼珠子一转,指了指秦川,“他是我秦叔叔……”
又指了指霍书江,“是你情哥哥!”
披萨吃到嘴里刚要咽下去,霍书江差点噎住,咳嗽几声,也不敢去看秦川是什么表情,照着蔡小虎的后脑勺作势要拍,“啧,哪里学的那么多词?油嘴滑舌,你们班的同学是不是天天脚底打滑,给你腻的。”
“才没有,我在班上可受欢迎了,他们都叫我幽默王子。”
“看把你得瑟的,别人在埋汰你你还不知道,一般长得帅的叫校草,成绩好的叫学霸,像你又不帅又不聪明,只好给你当幽默王子,他们把你当笑话呢。”
蔡小虎把这话听进心里去,披萨都觉得不香,满脸的不高兴,小嘴抿着,一副快哭出来的模样。
秦川见霍书江手足无措,忍不住揶揄,“你最近火力全开啊,小嘴抹了毒似的,毒舌王子。”
霍书江一级戒备,没空搭理秦川那茬,只顾着蔡小虎,生怕他掉金豆豆,想找补吧这回嘴巴又笨起来,颠来倒去说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
“周小雨也是这么想我的吗?”蔡小虎忍住哽咽,委屈巴巴地说:“前几天她在班里哭,我给她讲笑话逗她开心,她说我很好笑,也是把我当笑话的意思吗?”
“当然不是!”
“不是。”秦川放下勺子,那碗面没吐干净,还在肚子里翻涌,实在没胃口吃粥,“周小雨笑点很高的,一般人逗不笑她,说你好笑就是觉得你很厉害。”
“对对对!幽默是一种很伟大的天赋!”霍书江活像个捧哏的角,生怕搭档的场子塌,赶紧添砖加瓦:“帅有什么用?老了大家都会变丑的。聪明又有什么用?老了大家都会变笨的,只有幽默,幽默永不过时!”
“幽默永不过时……”蔡小虎把这话细细品味一番,被肯定的小孩很容易满足,他越想越得意,总共忧郁了不到三分钟,又开开心心吃起披萨。霍书江暗暗松了一口气,朝秦川递过去一个眼色,感谢他来解围,却见他熟视无睹,勺子搅着白粥,眼神呆呆的。
这下又忍不住要猜他。
秦川这人矛盾极了,在这不太宽容的俗世里,他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不在意别人怎么想,爱穿女装就穿,当擦边主播,干些擦边的工作,他在规则之外我型我秀,看起来是潇潇洒洒的派头,却只是表象。
他心事多,又不爱表露出来,待人行事用的是自己的逻辑,这导致他有时候言行不一,表现得平静时也可能心情汹涌。
霍书江努力在他千篇一律的冷淡表情里发现其中细微的差异,冷笑时一边嘴角上扬,幅度很小微不可察;表达疏离的礼貌笑是咬住牙齿,两边嘴角往后拉;心情好会笑得很甜,眼睛清亮;心情不好就发呆,目光愣愣的,像现在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