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明显对方很是顾忌那所谓的‘终末番’的威力。
也因此,被误认为了神里的部下的纳伊既不反驳也不承认,只是看着对面的蒙面人抬手安抚住似是被神里的话激怒的部下。
他们最后相交一眼,那名中年武士下了最后的命令。“撤。”
只一声,蒙面人便齐刷刷的后退出屋外。不消片刻,数人的气息迅速消失了。
暗杀危机解除,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从火灾现场逃生了。纳伊转头看向神里绫人,也不含糊。“我们也该逃了。楼梯坏了,有什么贵宾逃生通道吗?”
“……咳……房间有个暗格…………向下……”
然而,神里绫人的状态却不如人意。他没有再继续强撑着装出云淡风轻的模样,尽可能调整声音让自己减少咳嗽,脸色也显露出了一个病人该有的苍白和虚弱。
下午那场海啸把他折腾的不轻,他自然没能那么迅速的恢复。而刚才那副把握全局的轻松模样,都是他演出来的。
……高官这东西真的当不得,看着都累得慌。
纳伊一边抓着神里绫人跑回房间,一边将她手里已经基本没了水分的隔烟巾丢给绫人,试图缓解烟雾缭绕的现状,别给这大少爷的病雪上加霜。
她很快就找到了神里所说的暗格,一掀开,一股淤积许久的黑烟便顺着唯一的出口扑面而来,她不禁猛地挥手试图清出视野,余光瞥见一架连接在暗格墙体边的可伸缩石梯。
那石梯机关制造精良,用材也颇有讲究,至少在室温已经飙升到五十度的现在,被火焰灼烤的石梯本身的温度还在皮肤可以承受的范围内。
纳伊放下梯子,先一步下楼,确定石梯的结实程度和二楼的安全情况,才伸出手,护住神里绫人。“小心,别呛到烟。”
神里绫人微微一怔。
……现在这样,简直就像绫华曾一度热衷的、蒙德话本里才会出现的公主和侍从。
他看着那双向他伸出的手,莫名的产生了这样的联想。
但很快,他又觉得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
和绫华热爱的那些理想中的爱情故事不同,纳伊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在向神里绫人倾诉,她会如此拼命的原因,是因为她需要社奉行的帮助。
她一直都是为自己行动的那类人。
——但也因为如此,现在向他伸出的这双手才足够信赖。
虽然没有预料到对方会草菅人命、不顾民众死活的放火烧整栋旅馆,但神里绫人的确是故意露出破绽,等待对方来偷袭自己。
而纳伊会被卷进这件事里,也是他刻意为之的结果。
不如说,神里绫人一开始最大的怀疑对象,就是纳伊。
他也不是没见过这头收了好处,又倒向另一头的奸人。而纳伊能拿绫华的命威胁他,自然也能拿这事去和他政敌交涉。
甚至可能至今为止的这一切,就是眼前的少女做的局。
但现在,这些疑虑都可以稍稍放下了。
并非是信赖与否的精神面问题,而是在她选择来救助神里绫人的这个时点,眼前的人已经被推到了和社奉行站在同一战线的境地。
哪怕纳伊真的是曾透露了信息、想要两头坑骗的家伙,那她现在也应该清楚,在两次自杀式袭击下,她这个‘异人’其实早已被当作弃子丢掉了吧。
而刚才,她的救场行为,也让对方派来的刺客清楚的看到了纳伊的脸。
她妨碍了对方最重要的暗杀行动。
现在执政的那些老家伙们大多胃口大心眼小,不是神里绫人这种被威胁了还能有谈妥余地的类型。这一番闹剧后,对方绝不会姑息不报。
无论有意无意,她已经被卷入这场斗争之中。而若是不想受到其他几方的威胁,便只能和社奉行联手。
所以——
——哪怕眼前这个人是个能把威胁当呼吸一样说出口的恶劣家伙,但唯独现在,也能信任一次了吧。
神里绫人迟迟没有动作,让纳伊一度以为这位大少爷是不是又要昏迷过去。
当她开始思考如果身上背着个人,被烤过的石梯是否足够支撑两个人的重量时,手上却传来了微凉的触感。
“谢谢。”
和四周的火势和高温截然相反,透过略微烫出水泡的皮肤表层,温润如玉璞般细腻的感觉包覆了纳伊伸出的手。
那举动里不带有丝毫的试探、防备的意思,平和、沉稳,仿佛其主人一贯如流水般张弛有度的秉性。
——‘握手’这个现提瓦特大陆通用的礼节文化,原本是由古代人类为了确认双方没有持有武器、没有恶意的动作衍化而来的。
这和火灾无关,也本不该在眼下这种危机关头思考,但莫名的,纳伊脑袋里蹦出了曾在某份因论派文章里见到过的豆知识。
“走吧。”
“……嗯。”
被神里绫人提醒,纳伊也把脑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暂时丢到一边,不再多想,继续找暗格石梯一路下行。
她们在纳伊原本的房间的屏风后落脚。室内火情不严重,地板上留着数道被火烧焦的碳痕以及稀薄的水迹,应该是有人来帮忙救火搬运伤员了。
纳伊稍稍松了口气,看向身后时不时咳嗽的大少爷。“快到出口了,再坚持一下。”
“好……咳咳。”或许是因为生病的缘故,神里绫人一开口就容易被灰尘呛。
“……外面有新鲜空气,应该会让你好受一点。”纳伊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宽慰了一句,没再多说。
她本来想让神里绫人用水元素打湿那块纱巾来阻挡灰尘,但想到刚才战斗时都没有用水元素,她还是没说出口。
恐怕这位大少爷在下午海难时大爆发了一次后,暂时没法使用元素力了。
幸好这栋旅馆结构够坚实,没有发生坍塌之类的情况。纳伊在心里小小的松了口气,压低身形小跑着按记忆中的方向带着神里绫人走向大门。
旅馆门口围着各种人。大部分围观的人都被天领奉行赶到一边。而其余人或是吆喝着正拿着水盆灭火的,或是忙着救助伤员,混乱中维持着一种微妙的秩序,逐步进行着火灾救助工作。
她和神里绫人从火焰中冲出、一头扎进这人群之中。由于刚从火灾现场出来,浓烟熏得他们一脸黑,身上的衣服也是一塌糊涂,以至于众人一时都没能认出眼前的两人之一是社奉行的大人物。
直到有谁大喊了一声‘奉行大人也遇难了’,才有医者提着灯匆匆赶过来。
纳伊看了眼立刻被安排优先救治的神里绫人,轻舒了口气。
人没事救出来了,东西的损失也只有一套便服,不算亏。周遭又有天领奉行的士兵管理秩序,姑且算是安全了吧。
……安全了?
[——记住,最安全的时候,也是最危险的时候。]
艾尔海森那句意味不明的提示,忽然从脑海中蹦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