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银珠本名银珠,及笄之年被生父变卖至小馆,因得罪客人被打个半死随意扔在这西山竹林之中。
在垂死之际,遇到了前来砍料的劳华。
劳华虽腿部残疾是个瘸子,心地却纯良,他将身无寸缕奄奄一息的银珠用蓑衣裹住带回家,日复一日的照顾救治,终于在那年的严寒冬日将一脚已经踏入地狱的她拉回。
这勉强可以被称作英雄救美的故事免不了落俗,两人在相处中渐生情愫,第二年春日便完婚。
说是完婚,其实也就是银珠简简单单的做了几个小菜,彼此喝了一杯合卺酒罢了。
劳华以编制簸箕为生,平日里在那个潮湿的地窖中编制完便拿到临近的镇子贩卖,两人的日子平淡清苦,却也充满了甜蜜,很快便生下了一个儿子,名唤劳熙和。
这是银珠为他起的名字,熙熙泰和,长乐无忧,从前在小馆中常听到姐姐们吟唱,这也是她一直所期盼的。
可意外总是悄然而至,上天不会因为你已经吃了够多的苦便让你平安顺遂。
劳熙和两岁时,劳华照常去镇子上贩卖簸箕,在回来的路上在竹林内被野兽袭击,连块骨头都未寻到,只留下几个沾染着血迹的簸箕和给银珠做了一半的竹簪。
从那以后,银珠冠了他的姓,扛起了他的重担,自己一个人将劳熙和抚养成人。
那日银珠可真高兴啊,自己与劳华的心头肉终于也与自己所爱之人成了家,她站在门前,看着那红彤彤的灯笼,仿佛回到了那年春日。
可当那红的像血一样的灯笼再次悬挂在门前之时,一切都变了。
劳熙和与妻子有了孩子,而银珠也因为常年的劳作变得疾病缠身,他们将她视作掌中刺眼中钉,将她关在那个曾经她日日夜夜不眠不休编制簸箕的地窖之内,给她吃馊掉的饭菜,年头到年尾只有那一身单薄的衣物,可还不够,这还不够,终于在三个月前,他们将她赶出了家门。
她不想让村中的其他人戳劳熙和的脊梁骨,也无处可去,只能回到那个曾经与劳华相识的竹林。
很快,她被林中的野兽蚕食,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然后她什么都忘了,她只记得那年的风雪刺骨,可那个小小的房子内却十分温暖,房子中有个叫劳华的男人,他含情脉脉,眼中带着期待,小心翼翼地对她说:“若你想离开,我会给你盘缠,让你去想去的地方,若你想留下,这里以后便是你的家。”
她苦吗?她不算苦,这世上还有无数与她相似之人,可为何白日隐得知这段记忆,心头像堵了一块棉花一般。
他放下沉渊,眼神坚定,问道:“银珠,若我让你回家,你可愿进入轮回?”
劳银珠木然的点了点头。
白日隐不做任何犹豫,一掌将那紧闭的房门打了个粉碎,尘土竹屑飞扬,悬挂的两个赤红灯笼也被熄灭,只留下晦暗的外壳。
关子书大惊,意图阻止,喊道:“阿隐!”
却是为时已晚。
劳银珠飘飘散散进入房内,回忆如潮水般向她涌来。
她满面泪珠,望着那个曾经自己与劳华捧在手心里的人,满眼失望,未发一语。
片刻后,她的灵魂慢慢消散,被关子书引入轮回道。
白日隐瞥向那缩在墙边的两人,脸色阴鸷,冷冷问道:“你可知刚才那人是谁?”
劳熙和哆嗦着,道:“不...不知。”
白日隐道:“怎么?你的亲娘被吃了一半,你就不识了?”
劳熙和知晓自己已被戳穿,却仍旧钉嘴铁舌,一口咬死,失声道:“她不是!她不是我娘!”
白日隐目光如注,冷笑道:“哦?那你娘呢?是被你关在地窖中,还是被你赶到了竹林里?”
饶是魏思暝再笨也听出来了,面前这对男女,便是劳银珠的儿子儿媳,这两人看这她年老力衰,便赶了出去,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劳熙和见劳银珠已烟消云散,便不再怯,立刻变了副嘴脸道:“我娘在哪关你什么事?你们处理完了还不快走?”
白日隐见这人一副无赖嘴脸,恨恨道:“你这样对她,心不痛吗?”
劳熙和搂着仍在瑟瑟发抖的娘子,道:“我怎样对谁,跟你有何关系?驱完鬼了就快走,别赖在我家。”
白日隐面色恢复平静,看不出喜怒,手持沉渊,缓缓上前。
关子书慌忙拦住,低声道:“阿隐,不可,若叫三时长老知晓,定不会饶你。”
白日隐淡淡瞥了他一眼,道:“师兄,让开。”
劳熙和根本不觉得白日隐真的能将他怎样,日月重光的规矩世人皆知,不可中伤毫无修为的平民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