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似乎感受不到箭悬头顶的威胁,继续自顾自地回忆道:“当年,我知道你的存在之后,不过就是稍微暗示了一下,他就主动将你送出了京城,还和我保证,待你及笄,会立刻将你远嫁,不会再让你回到京城碍我的眼!”
“我信了他的话,费心费力地在朝堂上为他搭桥铺路,把他扶上丞相之位!”
“可他利用完了我,自以为地位稳固了,用不着我了,就立刻抛掉了之前许下的承诺,把你从鹿灵山接了回来!”
“是他毁诺在先!是他背信弃义!是他哄骗我,利用我,对我若即若离,让我对他心存幻想,却又一次次地背叛我!”
“他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我怎么能甘心被他如此利用?”
“背叛我的人,我必须让他付出代价!所以,我要杀了你!”
“杀了你,他才能知道,我安宛筝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骂了一通凤远,她心中的怨气消减了一些,心绪也越来越平静,换了一副哀婉的语气道,“我虽然痛恨你母亲,可若不是你父亲背信弃义在先,我是不会与你一个小辈过不去的。”
凤婵音在心中冷笑了一声,反驳道:“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你说当年是我父亲主动提出与你合作的,可我却认为,是你妒火中烧,利用权势逼迫我父亲,我父亲被逼无奈之下,才不得不将我送走。”
“你真可怜。”贵妃道,“你根本不了解你父亲,他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伪君子!”
“你就从来没想过,你出生的时间很蹊跷吗?”
“你什么意思?”凤婵音斜睨着她,问道。
贵妃道:“凌慕徴,她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她怎会在你父亲已经另娶,并且已有一个长子和庶女的情况下,还愿意给你父亲生孩子?”
“你的出生,不过是你父亲一厢情愿强求而来的!”
“他就是一个如此自私的人,从来只顾自己的心意和利益,而不去在乎旁人的意愿。”
“凤婵音,你并不是在你母亲的期许之下出生的啊!”
“如若不然,凌慕徴怎会在生下你之后,就撒手人寰?”
“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她,根,本,不,爱,你!”
凤婵音紧了紧手中的弓箭,眼神中透露出了明显的杀意。
好讨厌的一张嘴。
原本不想杀的,但现在是真有点想把这疯女人射成马蜂窝了。
虽然很想把贵妃连着她那张讨厌的嘴一同射穿在这荒野里,但凤婵音明白,她不能杀安宛筝。
安宛筝不能死。
凤家和安家利益相连,命运相济,这么多年下来,已经拆分不开。
凤婵音松开紧握的手指:“满口胡言,若真如你所说,长公主并不爱我,是我父亲一厢情愿强求她生下的我,那你为什么还如此介怀我的存在?”
“他们二人生了嫌隙,长公主含恨而终,你不是最应该高兴吗?”
“可为何十一年前你见到我时,不仅不高兴,还转头就去暗示我父亲把我送走?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我是父亲和长公主爱情的结晶,你嫉妒啊!”
贵妃神情莫测,口中嘲讽道:“你还挺会安慰自己的。”
凤婵音有来有往:“你也挺会挑拨离间。”
“不管你信不信。”贵妃诚恳地道,“我当初派人杀你,真的是被你父亲气得失去理智后的冲动之举。”
“在此之前,我从未想过要杀你,而在那之后,我也不曾再为难过你,不是吗?”
凤婵音冷嘁一声:“你把自己摘得真干净,错都是我父亲的,你都是被逼的!”
“我父亲或许不是一个纯正的好人,但你更不是什么好东西!”
“若你真有你说得那么恩怨分明,也还存有一丝善念,那么在被欺骗之后,你不是应该去报复我父亲这个罪魁祸首吗?为什么会来牵累我这个无辜的小辈?”
“还不是为了利益!”
凤婵音鄙夷道。
“你恨我父亲,却又因为需要倚仗他在前朝的势力,舍不得杀他,所以你就来杀我,你可真够伪善的!”
“你与我之间,不是你不想杀我,而是你想杀没杀成而已!”
“至于你后来没再针对我的原因,怕是我父亲和你达成了一些协议吧?比如三皇子的前途?”
“你拿不准,你一再出手之后,我父亲会不会同你鱼死网破,另投他人,所以你才会暂时放下那些恶毒的心思。”
“做了就是做了,别给自己找那么多借口,虚伪!”
凤婵音才不相信贵妃所说的那些诛心之言。
什么长公主根本不想生孩子,是父亲的一厢情愿,全是鬼扯!
长公主能知道她大哥凤卓诩的存在,也知道韩姨娘已经怀了身孕,那就说明,长公主当年在凤家别院之时,并不是被软禁的状态。
周嬷嬷也说了,公主府的旧部一直在效忠于长公主。
这样的情况下,长公主如果不想生下腹中的胎儿,在怀胎的十个月时间里,有的是机会将其流掉。
但她凤婵音最后还是健健康康地出生了,这说明什么?
说明长公主和父亲之间虽然恩怨复杂,可长公主对她这个女儿是不讨厌的。
凤婵音自信地想,自己这么好,长公主要是看着她长大,一定也会很喜欢她的!
不管如何,反正她是挺开心长公主把她生了下来。
她才不会因为安宛筝的几句话,就自厌自弃,自我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