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不是小时候了,你哥哥们都长大了,各自都有各自的正经事要做,不是在勤苦当差,就是在专心读书,哪有那么多时间出去吃喝玩乐?”
“以后再不可以说这样的话了,传出去,还以为我们凤家的子孙都是不成器的纨绔。”
凤婵音嘴角一勾,眉目都舒展开了。
就等着这一句呢!
“是孙女浅薄了。”她状似忐忑地道,“都怪我,听了几句道听途说的话,就信以为真,以为谨大哥哥天天都能在外面逍遥自在。”
“是我想差了,原来谨大哥哥经常逃学、出入赌坊酒肆,也可以是个专心读书的好学子。”
“想来他在读书一途,定是很有天分,只需花费少许的时间,就能赶上其他日日苦读的学子。”
“不像我家大哥哥那么不开窍,日日泡在书堆里,也考不出个好功名。”
说罢,她还犹嫌火候不够似的,转头对蒋氏道,“大伯母真是有福气。”
她这话一出来,别说老夫人和蒋氏了,一旁的武妈妈都大为震惊,她们昨日……不……不是这样说的呀!
不是说好了,私底下找个合适的时机,悄悄禀给侯爷和侯夫人吗?
怎么大庭广众之下就给明晃晃地说出来了?
不仅明晃晃地说出来了,还祝贺别人“有福气”,儿子逃学去赌钱,这算什么福气?
安氏和凤婵韵也惊讶地眨了眨眼,不仅惊讶,她们还不约而同地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熟悉感。
那种老夫人一给凤婵音找茬,凤卓谨就要倒霉的熟悉感。
在凤婵音还是一个小孩的时候,老夫人就时常对她横眉冷对,动辄斥责训诫,用辈分和规矩打压她,凤婵音的性子,老夫人越是打压她,她越是反抗得厉害,根本没有服软这一说。
而她反抗的武器,不是别的,就是老夫人的软肋,凤家的宝贝蛋凤卓谨。
老夫人每刁难她一次,她就会挑唆着凤卓谨干一次坏事,拆房揭瓦的是常事,以把老夫人气到为目的。
因着这个缘故,蒋氏对凤婵音也非常不喜,觉得她把自己的儿子给带坏了。
奈何凤卓谨是个缺心眼的,不管被凤婵音这个妹妹坑了多少次,下次还是会上同样的当。
凤婵音的那张嘴,能说会道,不高兴的时候,能把人噎个半死,高兴的时候,又能把人哄得晕头转向。
再加上她向来胆子大,鬼主意多,小孩子都喜欢跟她玩儿,凤卓谨也不例外,很多时候,明知道前面是个坑,凤卓谨这倒霉孩子还是会乐颠颠地跳下去。
凤婵韵想起这些事儿,就有些忍不住想笑,但考虑到老夫人和蒋氏此刻的心情,她只能把笑意先忍着了。
老夫人和蒋氏此刻的心情确实很糟糕,那句“经常出入赌坊酒肆”,简直戳了两人的肺管子。
蒋氏率先追问道:“你在说什么?什么叫你谨大哥哥经常出入赌坊酒肆?你哪里听来的这些没影的话?”
凤婵音心中哼笑一声,这可不是她听来的,是她亲眼看见的,更是她查来的!
荆三盯了好几天呢,看得真真儿的,凤大世子不仅是赌坊的常客,还是青楼花船的常客,他逃学在外,呼朋引伴,挥金如土,日子过得可逍遥了。
荆三查到了很多东西,但凤婵音是闺阁女子,“青楼”“花船”这样的字眼,不好从她的口中说出来,所以她只能浅浅地提一嘴赌坊的事情。
但仅是这一项,也已经让老夫人和蒋氏心如火焚了。
凤婵音像是看不懂脸色似的,详详细细地说明道:“不是没影的话,是我身边的护卫亲眼所见的。”
“祖母您不知道,因着遇刺的缘故,我心里常有些担惊受怕的,总怕有人要来害我。父亲为了让我宽心,就放了几个护卫在我身边。”
“我日常也不怎么出门,不大用得上这些人,多是打发他们去外面,给我买些新鲜有趣的玩意儿回来。”
“他们出去得多了,就碰见了谨大哥哥几次。”
“谨大哥哥去赌坊,都是他们亲眼看见的,不是道听途说。”
说完,她才好似后知后觉地道,“难道这事,祖母和大伯母都是不知道的吗?”
“哎呀,那我可闯祸了。”
她懊恼地捂了捂嘴,非常体贴地补救道,“不过,你们也别急,我相信谨哥哥的为人,他不是个会胡来的人,想必只是图个新鲜,和朋友们去玩儿两把,是一定不会沾上毒瘾,成为赌棍的。”
“我们凤家再不成器的子弟,也就是懒散了些,没什么上进心,还没出过破家败业的败家子。”
众人:“……”
瞧这话说的,原本不担心的,此刻也要担心了。
本就心焦火燎的老夫人和蒋氏两人,就像是原就燃着的炭火又被凤婵音泼了一盆油在上面,那火旺的,都快把肺腑点燃了。
老夫人立刻叫人道:“去,去个人到国子监,看看谨儿在不在。再把他身边服侍的人给我叫过来,我要问他们话!”
随着这一声吩咐,大厅里嗡嗡地议论了起来,有看热闹不嫌事大,同旁边的人交换消息的;有体贴周到,出言宽慰老夫人勿动肝火的;也有胆小不经事,想要赶紧离开这热闹之地的。
凤婵音几句话煽动了老夫人的肝火,心满意足地咂了口茶,隐在人群中,深藏功与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