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背对着他挥了挥手,答了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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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江眠照常去了城外义诊。
最近,南方水患治理的颇有成效,听说已经有些逃难到周边城镇的陆陆续续回到婺州了。
京城外的难民们也大多都有了去处。
依据朝廷新出的律法,有一部分从未犯过事的有劳动力的良民可以入城,有携带着户籍证明的“手实”的可以直接租赁房屋住下。没有手实的可以去京城的办事处重新办理。
所以城外的人越来越少,剩下的小部分人分散着聚成几堆,讨论着回南方的路程。
江眠环视了一圈空了大半的棚屋。
看来,这次应该是最后一次来义诊了。
这晚收工得很早。
第二日,她一直睡到日上三竿。
起来伸了个懒腰,江眠决定今天要回家了。
自从她又穿回大晟朝后,她还没有踏入过她家—镇国将军府的大门。
江府人丁稀少,下人也没有几个。
江家的主子就江眠父女三人,江眠的母亲早早地病逝了,府上从此再没有女眷,除了江眠。而江眠又是惯常不爱打理琐事的性子,是以整个偌大的江府除了维持府上正常运转的人以外,也没有个能拿主意的老仆管家之类的。
几个月前江眠回来的时候,也是因此没有回江府。府上并没有能拿主意的管事人,也没有能辨认出江眠身份真假之人。江眠回去,除了徒惹府上下人们忙乱一场外,也无甚用处。
不过如今,弟弟回来了。那这座冷清的宅院就可以称之为家了。
她回去的时候,远远的就看见府门口站着人,似乎是在为谁等门。
那门前站着的人看见江眠在阶前下马,面露喜色,忙不迭地推开了门,又跑下台阶来为她牵马。
他对她行了个标准的礼,恭声道:“大小姐回来了。奴才阿忠,请大小姐安!”
江眠辨认了一下,发现不认识。应该是这三年里新进府的。
阿忠殷勤地领着江眠入府,一路上亭台楼阁一如往昔。
府上的一切摆置陈设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路过后花园的时候,江眠眼尖地看到一颗被削去了半边枝桠的柿子树。她记得那是她三年前练功时不小心削掉的,当时把江父气得吹胡子瞪眼,说要挖掉重新种新树的。原来也没有挖掉。
沿途的下人们看见江眠没有半丝惊讶,俱是躬身恭敬行礼,唤到:“见过大小姐。”
江眠笑了一下。
她知道是阿睢提前打了招呼。
这小子,三年不见,办事倒是越发牢靠了。
她直接走到了自己的院子前,推门而入。
小院儿还是曾经的模样。
正中的院门上方,挂着一块竹制牌匾,上书“清风院”。
院中茶案小几旁边,种着一小片各色的绣球和雏菊。后面是她的书房,墙上开了大大的一扇窗子,正对着其下的各色小花们。她的起居室和卧房和书房相连,都在其后。
初春的微风吹来,绣球们抖抖头脑,散落一蓬花瓣,随风打着旋儿落在了江眠脚边。
江眠往前走了两步,惊讶道:“这些花儿,竟然都还活着……”
身后阿忠躬身回道:“回大小姐,这些花儿都是府上的花匠精心养护的。奴才是两年前来的府上,从来的第一天就被告知清风院里的一切陈设都不许动,只每天日常的清洁洒扫不可停,说是等大小姐哪天回府可以直接住回来的。”
江眠走进了观察。
春天不是菊花的花期,所以好多菊花的植株上面并没有花朵,但是茎叶翠绿笔挺,还是能看出被养的很好。
她正要说什么,却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清朗的声音:“姐姐!”
她回头,看见身着一身青绿色长衫的少年。
江睢走过来,一双杏眼笑得弯弯的:“姐姐,你终于回来了!”
江眠笑道:“之前你不在,我回来也没什么意思。”
江睢声音微微有点儿委屈道:“我都回来好几日了。若不是听到端王订婚的传闻去了端王府,我还见不到姐姐呢。”
江眠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儿心虚,“嘿嘿”笑了一下:“我刚回来的时候府里没人,你们都不在。我也不知道家里是不是已经为我办过葬礼了。若是贸然回府,只怕吓到人,也不好解释。正好路上碰到了元璟,就去他那里暂住了。”
江睢“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对江眠道:“快到午食的时间了,我吩咐厨房做了你爱吃的菜,咱们在家吃吧。”
江眠想逗一下弟弟:“这么多年了,你还记得我喜欢吃什么菜啊?”
没想到少年的眼睛一下又红了:“怎么会不记得!你喜欢吃辣的,喜欢吃鱼肉和兔子。我怎么可能忘了!”
弟弟控诉的眼神,好像在指责江眠的狠心。
她忙认错道:“好了好了。是我说错话了,对不住。”
江睢又“哼”了一声,仍然有些忿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