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探头道:“那什么?若只是解毒的事情的话,我也懂些医术,不如让我一试?”
裴宥安这才想起,曾听说过江大小姐也是会医术的,也曾经随父亲上过战场当军医。只是,她的医术难道比太医院医正都高超吗?
他有些犹豫着,没想到元璟却开口了。
他像是完全忘了刚才被打击到心如死灰的事情,只是开口称赞江眠道:“阿眠的医术确实了得,我看绝不比太医院的医正差。”
裴宥安看元璟像是健忘般忘了刚才的不愉快,直接开始夸夸,也是无语了片刻。
不过上官都发话了,他自然听从。反正试一试也无损失,到了此时此景了,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于是他对着江眠拱手道:“江姑娘若愿意帮忙,是再好不过了。那就劳驾姑娘移步,随在下去刑部一趟了。”
病人虽是证人,也是犯人,被关押在刑部,自然是只能请江眠过去诊治。
江眠也不矫情,她看病从来不挑地方,当下点了点头。
而一旁,本是元璟为江眠背书才促成此事的,眼看着江眠要去刑部,元璟又放心不下。
他下意识地跟了两步。
江眠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瞬间就察觉到了。
她笑着冲后面挥了挥手,道:“你别跟来啦。留在王府里,把你的那些个木楔子拆了吧。”
元璟:“……”
裴宥安眼见着上峰这样巴巴的样子,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绷着别笑,严肃地端着一张脸跟着江眠出了院子。
*
刑部牢房。
江眠一进来,就看见杨实躺在床上,几乎有进气没出气的样子。
她在来的路上就跟裴宥安说了需要和别的大夫借用下行医的工具的事情,裴宥安一进刑部就交代人去借了。
被请来的几位大夫和太医院的王医正都在一旁的花厅休息,此时听说裴宥安又请了为大夫来诊治,还要管他们借工具,好奇之下竟然都直接过来了。
江眠走近床榻,刚刚观察了下病人,伸手摸了下脉,就听到门板一开一合,“呼啦啦”地进来一串儿人。
为首的一个白胡子白眉毛,应该年纪不小了,一副久处权威的样子,双手背在身后踱着方步进来,身后跟着几个中年男子。
她知道这应该就是之前裴宥安请来的王医正和几位大夫了。
她礼貌地对着他们颔首致礼,然后回头,捏开病人的嘴观察了下舌头。
那位王医正没有回她的礼,斜睨了她一眼,看着她上上下下摆弄病人,皱眉道:“裴大人怎么带过来这么个小女娃儿。”
他带着说教口吻道,“女娃儿能看出什么吗?我考考你,可知道这是什么毒?”
江眠说了句“请稍等”,又站到病人手边,细细地探他的脉搏。
王医正摇了摇头,转头和裴宥安道:“裴大人这是病急乱投医了,我在太医院这么多年,见过多少种毒,若我都无法可解,这女娃儿哪里会有这能耐。”
他摸着自己下巴上垂下的胡须,“这是京城哪家的姑娘,行医是很严肃之事,不是你们女娃儿过家家玩闹的地方。”
“裴大人还是快送这姑娘回去吧,姑娘家的怎么好深夜在外,这姑娘的父兄找不着人该着急了。”
裴宥安有心想替江眠辩解两句,可王医正一副长辈关怀的样子,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开口。
江眠背对着他们翻了个白眼,救人重要。
她检查完了病人,心里大概有了数,重新坐回了床边的矮凳上,转头对裴宥安说,“他中的是断肠草之毒,中毒后会陷入昏迷,身体慢慢衰弱,等到最后毒发之时窒息而死,死亡的过程会很痛苦。”
裴宥安点了点头,旁边王医正听到这话,惊讶地挑了挑眉毛,“哦?毒药名倒是说对了,女娃儿也算有两分见识。你既然知道这断肠草之毒,你可知道该怎么解?”
江眠笑笑,“那请教王医正,这毒该怎么解?”
王医正听她这话,撇了下嘴,手仍然摸着自己的胡须,“那老夫就教教你。”
“若是服食剂量稍少,刚中毒时用土茯苓、夏枯草、海金沙各九克,车前草、贯众各七克,马兰、大青叶各五克煎药,去药渣后送服,配以金针刺穴,或可解得毒性。”
王医正声调如讲课般抑扬顿挫,“可此人服毒剂量过大,毒入膏肓,已经绝不可能有法解了。”
江眠点点头,“王医正果然是太医院的资深医正,说的很是。”
王医正终于正眼看了江眠一眼,“哼”了一声,教导道:“女娃儿说话到是好听,只是这行医可不是靠嘴皮子功夫就可以的。”
江眠:“我还没有说完。虽然王医正说的对,此毒已经无法可解。不过,不代表病人无法活下来。”
王医正一直摸胡子的手猛然停了下来,蹬着一双眼睛看江眠:“毒入膏肓无法可解,人怎可能存活?”
江眠也学着他的动作抚了抚鬓角,“老太医若是想学,我也可以教教你。”
又是“老”字又是“教”字,听着太不顺耳,他怒道,“女娃儿如此荒悖无礼,又信口开河!我倒要看看你今日怎么能把人救活!”
江眠学他“哼”了一声,“那老太医就请好好学学吧。”
说完不再理会被气得吹胡子瞪眼的王医正,从一旁小吏刚刚借来的工具里选了一袋银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