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打量了夏云霄几眼,眉开眼笑地歪头道:“跟照片不像诶。”
“哪里不像啊?”江海笑着问。
“你发来的照片像个女娃,这么看你朋友还蛮帅气的嘛。”妈妈抬着头指指他,欣赏地啧啧了两声。
“他给您发过我的照片呀阿姨?”夏云霄朗声问。
“发过一张,他刚给我买手机的时候就发了。”她从箩筐旁边捡起手机,用沾了海腥味的手指划了划屏幕,翻出一张照片递给他。
夏云霄一看,是几年前他在《长恨歌》练功房的照片,扮了杨贵妃的白罗裙、化了桃花腮的舞台妆,似乎是在练习旋转的间隙,弯弯眼睛望向江海的镜头,笑靥如花,唇红齿白。
他心里泛起一丝暖意——这张照片他都没印象,难为江海一直珍藏着。
他笑着和江海对视了片刻,对方也甜蜜地垂着眸,好像在为母亲的夸奖而感到骄傲。
“你叫夏天?”妈妈问。
“嗯。”夏云霄点头。
“快进屋吃饭吧,他弟已经吃完了,”她把人迎进屋里,掀起一桌菜的网罩,又忙活了,“差点忘记,我给你们留了几只虾还没炸。”
“我来吧妈。”江海卸下背包,走到灶台边熟练地开始弄。
“那我去叫你弟。”妈妈到院门边冲小路两边喊,“江河!江河?”没回音,她回来对夏云霄笑笑说,“这孩子,本来说好他哥回来不出门的,这会又不知道上哪玩去了。”
这顿饭开始了一会,夏云霄就放松了许多,因为江海的妈妈几乎没问他任何事情,只是默默地给他们夹菜,偶尔跟江海说两句弟弟妹妹的情况。
风干小鱼干炒的蒜苗、裹着鸡蛋糊的炸虾,还有一碗滑溜溜的面线糊下肚,夏云霄觉得身上暖和极了,忽然有种想哭的错觉:
他上一次和“家人”一起吃饭,已经记不得是多久以前,可能是跟他爸和继母一家三口,他坐在桌上,却感觉像个外人。
在男朋友的家里重新找到家的感觉?这想法真俗套,偶像剧本里出现,他也会觉得是最拙劣的桥段,夏云霄克制着自己。
-
小渔村没什么娱乐活动,黑了灯就要睡觉了。
这平房里只有两个房间,里间和外间,里间是两张小床,妹妹没离家上学的时候和妈妈一人一张,外间是个上下铺,原本下铺是江海的,现在他常年不在家,弟弟江河就睡在宽敞的下铺上,上铺堆着两个放杂物的纸箱子。
现在江海带着夏云霄回来了,妈妈就说让弟弟还是到上铺去睡,他俩睡下铺。
弟弟玩到快九点才到家,他们已经在铺床了。
他乍一看长得跟江海不太像,细脚伶仃的,眼睛也比江海小一些,可能也在十三四岁的叛逆期,对陌生人一副防备的表情。
江海看到弟弟,一把揪着衣角薅过来,勒着脖子领到夏云霄面前:“叫人。”
江海比弟弟高大半头,还壮实很多,像拎小鸡仔一样血脉压制他。
“叫啥?”小孩别别扭扭的看了夏云霄一眼。
夏云霄也没计较,笑着主动自我介绍:“你好,我是小天哥哥,你哥的室友。”
“你好。”小孩依然没抬头,两秒后,他眼珠一转,看到自己的床单被子已经被卷成一个卷扔到上铺了,便跟江海理直气壮道,“诶?你把我床单掀了干嘛?”
“你睡上面。”江海声音低沉地命令他。
弟弟隐隐有种被侵占领地的抗拒感,表情非常不服,张嘴想反驳他哥,却被瞪着眼睛呵斥道:“看什么,紧走啦!”
夏云霄在旁边偷着笑,他莫名觉得江海冷脸的样子很帅,温情的双眼寒光凛凛,颇有威风。
这个江海,在弟弟面前跟在自己面前简直是两幅面孔。
弟弟看了看他哥,说也说不过打也打不过,便灰溜溜地跑出去洗脸了。
等他回来时妈妈已经进屋,他哥和他哥的好室友也安安生生地躺在下铺了,小孩子不情不愿地上上铺,也不走爬梯,像个小螳螂似的翻上去,翻罢了还冲江海做鬼脸吐舌头。
“你皮痒?”江海直起身,抬手拍了一下上铺的床板,立着眼睛道,“给我睡着。”
-
夜深了,海边的潮湿和咸腥气息沁进人的皮肤,盖着一层薄被刚刚好舒服。
江海和夏云霄面对面躺在床上,谁也不舍得闭眼睛。
夏云霄已经暂时忘却了烦恼,只当他和江海是回到霞津来度假的。
这个下铺比他俩在百鸽笼的单人床宽不少,不必因为担心从中间的床缝掉下去,而小心翼翼地睡在两边,虽然没在一个被窝里,但两只手在中间牵着,摸不够似的十指相扣。
江海还嫌不够,他听着妈妈和弟弟都没了动静,大着胆子掀开自己的被子,把身边的人儿也盖进来,再把人从里层被子里剥出来,直到胳膊能直接地搂着他的腰,手指能直接隔着一层背心抚弄他光滑的肌肤。
两床被子就这么交叠着乱做一团,夏云霄眼睛笑弯了,乖乖钻进他怀里。
江海又看了他一会,喉结滚了一下,问:“今天我听话吗?”
“嗯?”夏云霄用气声在他耳畔说,“怎么这么问啊?”
“能不能问你一个未来的问题,”江海晶亮的眼睛注视着他,“我们以后是不是可以把他们也接到城里去住?”
夏云霄心跳像漏了一拍——他想江海后来一定做到了,只是那时他们已经不在一起了。
但他又迅速把表情调整成开心的样子,语焉不详道:“可以努力试试。”
江海照单全收,把他说的一切都当真,在被子下面拱拱手,悄声道:“你比较聪明,拜托你啦小天。”
夏云霄忽然又有些伤感,如果此刻不是黑着灯,江海就能看见他眼皮红红的、像是要哭了,而现在,黑暗里他把唇瓣自然而然地凑上去,两片柔软吮了吮江海的下唇。
江海的理智似乎瞬间被温柔所击垮,他一把抱紧了他,追着吻了上去,甚至还倾身过来,斜着将他半压在床上。
动作大了,床板咯吱一声,划破黑夜寂静。
他们不敢继续放肆地亲,但鼻息仍旧交缠着不愿分开,越是这样,心中的蛊虫就爬得越厉害,仿佛要销魂蚀骨。
江海痴痴地望着他,张嘴粗喘着,手绕过身体,去揉他两团粉冻一样的软肉。
夏云霄想阻止他,眉毛微蹙,堪堪把一根手指搭在他嘴唇上,示意他千万别出声。可这一碰就更糟糕了,江海伸舌头亲亲他手指,眼里的欲||火一点都不减。
他正在人怀里挣动,头顶的上铺突然传来一声:
“你们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