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五条悟摆着一张臭脸,恶狠狠地咬着牙,鼻梁皱出微小的纹路,让幸子无端想起之前炸毛的小团子。
“你在生气?”幸子挺了挺背,努力想用一个严肃的表情和语调应对当下的情景。
很明显,眼前男人和毛茸茸小团子的相似度让她失败了,她的肌肉抽搐,似笑非笑,反而更让五条悟恼火。
“不,”他果断否认,“嗤”地重重笑了一声,“离谱到了这种程度,与其说是生气,不如说是想笑——”
五条悟鄙夷地对着幸子翻了个白眼:“这竟然都能骗到你。”
“怎么能说骗呢,很高级的春秋笔法啊,对你悲惨的社畜生活隐去不谈,只写你最后是怎么变态的,毕竟最高级的谎言就是全说实话。而且全书基本都是又臭又长的战斗描写,一不小心就快速翻过去了,搞不好就这么错过了一些关键信息……”幸子振振有词,一副深有感悟的样子。
“不,”五条悟抬起手掌止住这个女人对那两个骗子滔滔不绝的惺惺相惜之情,眼神一言难尽地看着她,“你还是……一点都没搞明白啊。”
“诶?”幸子有些错愕地看着他,但很快又恢复镇定。
“没事……”悬停在幸子脸前的手无力地晃了晃,单凭一只手就表达出“泄气”的意味来,“我大概可以猜到找上你的是哪两个人了,其中有一个能把老奸巨猾的老狐狸们都骗得团团转,你被骗也是情理之中,毕竟因为你对咒术界毫无了解,书里面写的基本也都是确实发生过的事情……”
幸子深吸一口气,抱臂往椅背上一靠,一副“哟,我看你怎么编”的样子。
五条悟手肘撑着桌面直起身来,危险的蓝眼死死盯住幸子:“托你的福,我现在总算是搞明白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了。”
幸子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示意他随便说下去,她洗耳恭听。
五条悟:“但是,我还是想先问一句,为什么都不想着先好好沟通一下啊?一上来就想杀掉我,明明自己是完全做不出杀人这种事情的善良性格,再想一想那两个世界发生的事情,差点就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了诶!”
幸子皱眉:“没有别的方法了,家人、老师、同学、同事和学生对你都造不成任何影响,连有个学生能触及灵魂的超能力都说你没救了,难道我一个陌生人对你嘴炮两句你就会幡然醒悟吗?更何况我只有三次机会,自然只会觉得只有杀掉你一个方法,如果五条先生站在我的立场,想必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而且,我不是说了吗,现在我已经明白这是误会了,你的灵魂或许还是可以拯救一下的,但是——”
她的神情迟疑,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五条悟也眉头紧皱:“算了,先不提这个……为什么在之前的游戏里,你看起来对自己要做什么也毫不知情?”
幸子严肃伸出两根手指:“是出于‘平衡’法则的制约,我放弃了记忆,才能创造出我们两个共同冒险、平等对抗的‘游戏’,所以你的能力也才会被限制——第一个世界是你的六眼,能让你看不到自身以外的‘力量’,同时确保你可以用六眼来监控和精细操控自身的咒力,让你更难察觉到六眼的失灵;第二个世界,限制的是你的咒力。”
幸子放下一根手指,笔挺的中指凌然对着五条悟。
她的眼神也不屈不挠:“只是没想到,失去六眼的你依然战斗力很强,复杂的术式也能操控,□□的强度也很高,不过好在失去记忆的我反应也很快,及时更改了一些设定。”
“那不过是肌肉记忆啦。”五条悟翘起二郎腿,摊开右手耸了耸肩,语气得意自满,语调上扬,俨然已经把幸子的话当成了夸赞。
说完,他宽大的手掌随意顺了顺头发,把雪白的发丝向后拨去,露出挺拔的眉峰和鼻骨,却也遮掩住了复杂的神情。
没有……六眼吗?
长期以来,“六眼”这个词都和他绑定在一起,说到“六眼”就是“五条悟”,说到“五条悟”就是“六眼”。
就连他自己,为了避免信息过载,也更加习惯使用六眼而非肉眼来认知这个世界。
对游戏里的他而言,因为早先在小时候体会过了自己咒力被封印的经历,所以自然地也接受了世界的咒力也是可以被封印的。
完全没有考虑过是自己的六眼被限制了。
换而言之,不是世界失去了色彩,而是他自己变成了色盲。
是凑巧吗?还是……深思熟虑的谋划?
放下手时,他发现幸子面无表情,笔直的中指还对着自己。
五条悟:“……”
他无语地开口:“可以把手指放下了吧,虽然我差点杀死你,但你之前不也差点让我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