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灯火通明,但依然静悄悄的,没有一点人气。
盛敛还没有回来。
蔺青时一个下午没看手机,此时才想起来看一眼。
果然,盛敛发过消息,说今晚加班,不回家吃饭。
两人之间的聊天记录更像是没有感情的日程表——这当然不是为了和对方报备,而是为了随时能掌握彼此的动态,好不至于在外人问起“你的爱人呢”的时候只能尴尬地含糊其辞。
蔺青时放下手机,盛敛总是很忙,结婚将近一年的时间,他们在同一张餐桌上吃饭的时间屈指可数。
这没什么。
在蔺家的时候,哪怕有那么多亲戚,蔺青时也向来是一个人吃饭。
吃完饭,洗漱完,蔺青时躺在床上看书。
时针悄悄划过10,手机屏幕亮起,除了提醒他睡觉的闹钟之外,还躺着医生的消息。
压抑在心底的担忧让蔺青时拿手机的手顿了顿,但疾病不会因为不看就不存在,他缓了缓呼吸,这才点开了消息。
医生:【蔺先生,讨论之后,我们初步定下来需要做的检查,麻烦您明早空腹再来一趟。】
医生:【请您安心,结合您其他检查结果,还有上个月的报告来看,这大概不会危及性命。】
蔺青时回了个好,稍稍安下心,收好看到一半的书。
他有入睡困难的毛病,偏偏又因为体弱需要比常人更多时间的睡眠,十点对于某些人——必如盛敛来说是夜生活的开端,对于他来说则是必须躺下准备睡觉的时间。
在还在顶着蔺氏的时候,蔺青时几乎每天都靠安眠药入睡,卸任之后花了不少功夫才戒断。
点好助眠香薰,打开白噪音,把安眠药和水杯放在床头以备不时之需……盛敛也不在,非常完美,起码不用折腾两个小时之后还要重新洗澡了。
一切准备就绪,蔺青时戴上眼罩。
黑暗中,他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
在他彻底失去意识后不久,盛敛哼着歌把车开进了车库。
这个点……盛敛遗憾地摇摇头,蔺青时大概已经睡熟了,看来只能再忍忍了。
这段时间太忙天天加班过零点,上一次好像还是一周前,他身上的抓痕都要痊愈了。
而且前几次,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不尽兴,蔺青时似乎突然有些排斥这样的亲近——他的技术应该没有退步吧?
盛敛打定主意下次要好好质问蔺青时,今天……
既然满足不了这边,那总得满足口腹之欲。
没来得及吃晚饭的盛敛决定给忙碌了一天的自己煮个火锅。
在厨房里翻箱倒柜一阵,浓郁的麻辣香气很快飘满了整个客厅。
蔺青时虽然入睡很困难,但是睡着之后,大概是身体虚弱的原因,除非已经睡饱,否则是不会醒来的。
盛敛把食材在客厅的茶几上摆好,一屁股坐在地毯上,打开电视随便找了个电影,再把手机摆好刷视频,一边刷还要一边注意着烫肉的火候,忙得不亦乐乎。
若是蔺青时看到他这么“没规矩”,大概眉心又要拧成个疙瘩了。
盛敛舒服地喟叹一声。
人就是为了这口才努力工作的啊!
太沉浸在幸福中的后果就是没注意到楼上响起的脚步声。
蔺青时睁开眼的时候头痛欲裂。
取掉眼罩后没有想象中窗帘缝里透来的光亮,反而和睡前一样黑漆漆的,身边还是空的,他坐起来,缓了缓才伸手开了灯。
十二点半。
他只睡了一个半小时。
很少半夜醒来的蔺青时只觉得浑身疲惫,胃里的饥饿感灼烧着他的神经,没有过多犹豫,他起身,准备去厨房看看,那里应该有阿姨准备着的点心。
楼下开着灯。
盛敛回来了?
他往下走了几步,忽然脸色一变。
——辛辣到呛人的味道飘了上来,还混杂着鱼和肉的血腥味、蔬菜的土腥味。
猝不及防地干呕一声后,蔺青时按住胸口。
这时候,他应该赶紧退回去,离这个会让他恶心反胃的味道远远的。
理智这么说,但蔺青时心里莫名涌起一股焦躁的怒火。
他一手掩着口鼻,另一只手扶着扶手,噔噔噔迅速下了楼——他的速度从来没有这么快过,对盛敛的招呼声也充耳不闻,站在茶几前定定看了两秒,转身就走进了厨房,把还等着挨瞪的盛敛抛在后面。
很快,蔺青时就找到了目标。
是阿姨处理厨余垃圾用的垃圾桶,还有隔热手套。
他像一阵风刮回了客厅。
微微有些气喘也不影响他气势汹汹地当着盛敛的面,把他才吃几口的火锅,连锅带汤、连食材带盘子,全扔进了垃圾桶。
笨拙地把垃圾袋的口袋扎起来,蔺青时梗在心口的气终于散了。
这么一通折腾,他胃里的灼烧感也消失了,激烈的情绪褪去后,疲惫感重新席卷全身,蔺青时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两条胳膊因为刚才的活动隐隐作痛,他当即转身,准备回去睡觉。
身后有人扯住了他的手腕,蔺青时一个趔趄,站稳后回过头。
对上了盛敛盛满怒火的黑沉沉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