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那么缺钱?”
“当然!你试试学费生活费全都自己掏,家里动不动还要从你手里劫点钱花花,你就知道如今的我有多么缺钱了。”
程静话说得苦逼,但脸上没有丝毫怨天尤人的哀怨。
她像一株开在荆棘里的白蔷薇,自有一种坚强绚烂。
顾琉琛想起她在搬东西时接的那个电话,静静地凝视她半晌,别开视线,“那也不该为了省钱豁出自己的腿,瘸了会嫁不出去。”
程静一边嚼苹果,一边晃了晃完好无损的右脚,“这又不是多严重的伤,再说我右脚不是好好的吗,拄着拐也能走动,干嘛非得给医院送人民币?只是你的补习可能要耽误一段日子。”
“那不行”顾琉琛把水果刀放下,抱着胳膊坐在看护椅里,转回目光,“你不方便去我家补习,那这段时间我去找你。”
“哟呵,小子,你真下定决心奋发向上啦!看来没枉费我一番苦心。”
程静盯着顾琉琛上上下下地打量,那充满戏谑的目光让顾琉琛十分别扭,连耳根都有点泛红。
“你是不是没见过长得帅的,盯着看个没完。”
顾琉琛冷着脸吐出一句,起身往病房外走。
程静哈哈笑着,“诶诶,别走啊,怎么还恼羞成怒了?”
卫生间里,顾琉琛盯着镜子里微红的耳朵,眉毛拧成一团。
楚澈的电话及时打断了他纷乱的思绪,一接通,楚澈就在那边嚷,“顾爷爷!您老人家可算接电话了,跑哪儿去了?转了半天找不到你人,打电话也不接!”
顾琉琛靠在洗手台上,“医院。”
“我擦!怎么跑医院去了?你哪儿受伤了?不会是谭宇那孙子又来找事儿了吧?”
“我没事,谭宇也没找来。”
“那你跑医院?”
“程……静扭伤脚了。”
不愿意叫程老师是因为他讨厌家教,可不知道为什么本要出口的程阿姨也在转念之间变成了直呼其名。
那边楚澈半天没回应,顾琉琛几乎以为他要挂电话了,才听楚澈冒出一句,“不是……顾爷爷……她扭脚了关你什么事?你……碰上了?还送她去看医生了?”
“对,碰上了。送医了。”
那边楚澈又静默了好一会儿才说,“你们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这很奇怪?”
楚澈其实很抓狂,按照顾琉琛以往的性子,不去补一脚那都是因为他太高冷,送医这种事情怎么可能?!那可是家庭教师啊!
顾琉琛有生以来最讨厌的角色无非两个,家教外加继母。
“不奇怪!不奇怪!在哪家医院,我和陆平一起过去。微信发我吧,我买完鞋了,正往下走人多太吵,我先挂了。”
顾琉琛正要拒绝,听筒里已经传来嘟嘟声。
给楚澈发了消息,他洗了把冷水脸才重新回病房。
医生正给程静左腿上药。
这家医院是中西医结合医院,以骨科最为出名,治疗挫伤、扭伤、骨折自有一套方法。
程静的腿肿得厉害,在上石膏前要先敷了一层用开水调制好的中药糊,医生说这种药必须微烫才能效果更好,所以程静此刻的感觉是又烫又疼,抽着冷气问,“大夫,腿肿了不是要先冷敷消肿才能热敷吗?”
大夫年龄比较大了,被人质疑专业能力,显然不大高兴,“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
程静干笑,“您!您!”
程静本来都疼得脸色发白,见顾琉琛进来依然苦中作乐,指着自己的腿玩笑,“瞧瞧,像不像大象腿。”
“更像猪腿。”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程静决定不跟他一般见识。
病房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中药味,医生在专心上药,程静在专心忍着疼,顾琉琛则专注地盯着程静的脚,一时间病房里静悄悄的。
十分钟后,医生终于停手,扭脸对站在窗口的顾琉琛道,“药上好了,接下来上石膏。小伙子帮个忙,刚才新来了个肋骨骨折的,这会儿护士腾不开手。”
说完又对程静说,“忍一下。”
顾琉琛靠到床边,在医生的指点下一手握住程静的脚跟一手托起膝弯下方,“这样可以吗?”
“可以”
程静此时已经疼得麻木反而没感觉了,百无聊赖地看着老医生给自己上石膏绷带,看着看着就看到顾琉琛手上去了。
他手型很漂亮,给他处理手上的擦伤时就发现了。
现在他手上的擦伤已经结痂,部分已经脱落,留下一层淡粉色的嫩肉,他的指甲圆润,修剪得很整齐,指尖触着她膝弯处奶白色的肌肤,莫名地让她觉得有些不自在。
医生上石膏绷带前后不过用了五分钟,她却莫名地觉得煎熬,只能从枕头下摸出手机分散注意。
结果她划开手机屏幕一看,又有几个未接。
微信消息界面也蹦出了几条新消息,最新的一条写的是“你不给,我就去你学校找你”。
顾琉琛发现程静拿出手机后,唇线就紧绷起来,脸色也变得很难看,不由问了句,“怎么了?”
程静立刻按了屏幕,勉强笑了一下,“没事。”
打完石膏,医生又叮嘱了一下注意事项,这才走了。
隔壁病床没住人,病房里就剩了他们两个。
顾琉琛没跟她绕弯子,“你不用掩饰,商场楼梯间里,你接电话的时候很生气,是因为那个电话影响了情绪才扭伤的吧?”
程静显然不想说这个,岔开话题,“外面天都黑透了,你该回去了。”
顾琉琛把床边的椅子拉过来,坐下,“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你电话号码给我。”
程静报了一串数字。
顾琉琛飞快地录入手机,输入名称时微微停顿一下,才打上“程老师”三个字。
“我去买晚饭,你想吃什么?”
程静确实被电话和微信消息影响了情绪,此时肚子里窝着火儿,她很努力地调整自己的情绪,冷静地开口,“我不饿,真的。你回家吧,干了一下午的活又疼了这么久,我很累,想早点休息。”
顾琉琛一眨不眨地凝视了程静一会儿,起身走了。
他一走,程静就维持不住表情,沉了脸,死死抓住被单,浑身发抖。
偏在这时,电话又响了,她本就濒临崩溃的情绪突然爆发,抓过手机看也没看按下接听,吼道,“你够了没有?!我说过我没钱,没钱!你有胳膊有腿四肢健全,为什么不能自己去挣?!我要上学要打工要生活,已经自顾不暇了,手里的余钱也都尽可能给了你,你还想让我怎么样?!”
那边静默了许久才回应,“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