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胥九欲点头。道“行”。
他此行的目的也达到了,他问过了,雪或隐说“愿意”。
两人无话可说。
*
外面的天亮了。
胥九欲坐在凳子上,胳膊放在桌面上支撑着自己的脸,看着慢慢爬上窗棂的晨光,眼中不知是什么情绪,也像是什么都没有。
大红床榻上,雪或隐面朝墙面侧躺着,枕着自己的胳膊,眼睛睁着,里面一片清明,没有一丝困倦。
她清醒地躺了一夜。
雪或隐眨着眼睛盯着那墙面一角,上面一片白,没有黑点也没有大的裂缝,雪或隐在数墙面上的纹路,一圈两圈……
她尽力不去感受身后的人,将自己的心脏放空,也不去想别的事情。只是偶尔想到,她们这次来是来收三尸神的,霖儿还不知所踪,她该为此而费心力。
胸前来自公霖儿的魂叶没有灭,看起来也健康,说明公霖儿还活着,并且没有受什么伤,雪或隐不担心她的性命安全,只是找到公霖儿的迫切程度更加高了。
她知道自己这种急切是为了什么,只是因为她有些不想再和胥九欲单独在一起,她知道最好的方法就是躲避。
身后的突然传来凳子移动的吱呀声音,雪或隐一颤,心脏缩了一下,随之蹭的一声就扭过头去看胥九欲的方向。
他高大的身材站在那里,垂眼望着她,眼中情绪淡淡的,他没有对她笑。
胥九欲语气平平:“有人来了。”
雪或隐愣了一下,而后眼神看向门口,果真感受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不过这脚步声与常理不同,是由近及远的。
雪或隐起身下床,将心中的杂念抛去,看了胥九欲一眼。
这时,门外有了人影,站在那里朝内部喊:“少爷,少夫人,奴进去了。”
说完就打开了门,直接进来。
那人仍旧没有面部五官,看到隔着老远的“少爷”“少夫人”也没什么异常,直直进了房间,将手中的水盆放在屋子里面,而后对两人道:“少爷少夫人,洗漱完老夫人有请。”说完对两人行了一礼,又这么出去了。
在此期间,雪或隐与胥九欲均一言未发,隔着老远的距离沉默地看着这丫鬟走进来又走出去,目不转睛,连姿势都没变,像这没有脸的丫鬟是一个多么引人注目的存在。
待人完全离开,雪或隐这才又偷偷看向胥九欲,就发现他正看着从外面漏进来的光。
雪或隐顿了一下,带着些试探,轻声问:“我们出去看看?”
胥九欲转过了头,看了雪或隐一眼,点头,嗯了一声,没了下文。
“……”雪或隐哑舌。
她直接硬着头皮抬脚离开了这个地方,在前面走的飞快,像是后面有狼在追。
雪或隐这才真正看到这院子是什么情况,大致来说,这就是看起来很新的园子,像是刚搬进来。
雪或隐在前面走着,边走边看周围的环境希望能够找到公霖儿,但她不知所踪,气息也感受不到。
胥九欲在雪或隐身后不紧不慢地走着,隔着一定的距离,终于,两人到了这家“老夫人”所在的地点。
还未到地方便闻到了香火味,这家老夫人似是礼佛。
雪或隐进入屋子之后才发现,原来这老太礼的不是佛,而是一个仙人。
房的正中央摆着一张画像,那画像有些粗糙,不过墨水勾勒出形状,点点几笔便能画出。
但当雪或隐看着这张画像,整个人一顿脚步停止定在那里。
画虽仅几笔,但是却将画中人的神魂表现了出来。
画中人半倚靠在树干,席地而坐,弓着腿仰头饮酒,脚边放着两把巨型重剑,一身道袍随风飘扬,几缕卷发挂在脸颊,而两边眉弓上方各有一个红色圆形印记,像是胎记又不像。
整个人身上显露出安然自得,潇洒恣意的气质,像是万事不留心,死生皆由命的淡然。
凡人可能看不懂这两个东西是什么,但雪或隐来自修仙界,她一眼就看出来。
这两个红色的圆形“胎记”根本就是封印,一种对堕仙的惩罚,那是“黥罚”。
红色黥刑印记,使得整张原本仙风道骨的画像变得妖邪。
而画像,雪或隐再熟悉不过,因为这就是雪或隐自己画的,而画中的人——这人就是胥九欲。
可他的画像怎么会在这里,平常百姓家,又有谁敢供奉一个巫山的堕仙!这异端的行为会将这家人拉入无尽的深渊,若是被发现,恐怕只有死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