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楚灵也正是因为种种不可为的原因,一步一步回到了金陵城,也一步一步走向了大晋的朝堂,和原本就不属于她的路彻底了断。
曾经那些无忧无虑的时光,终究是一去不复返,再难回头了。
怔神的功夫,明山已经迁着年幼时的楚灵回去了,转身之际,明山似乎感知到了什么,向楚灵所在的方向状似无意一般地叹了一声:
“为师终究只能护你一时,五溪山也并不是你的最终的归宿,去吧,从心去做就是......”
一句话毕,明山和小楚灵的身影越来愈淡,明山似乎是浅笑看着远方,又像是在看着自己,愈笑愈淡。
楚灵忽然急了,急忙上前大声呼叫:“师父,师父,你去哪!”
明山似乎并没有听见,始终保持着那一抹笑,直至完全消失,再也不见。
任凭楚灵如何呼喊寻找,都再没有半点声音和影子,甚至于就连眼前的庭院也开始逐渐模糊。
楚灵忽然觉得天旋地转,站立不稳,脚下突然一空,原本的青石板路变成了深不见底的深渊,楚灵几乎是不受控制的往下坠,任凭她如何努力,却连半分力道也用不上。
忽然,耳边呼啸的风声停住了,无尽的深渊中好像有人抓住了自己,就在楚灵怔愣的一瞬间,她好像在顷刻间便被那只手拽回了地面上。
回首之间,她却看到了一双深邃漆黑的瞳孔,那张面孔,正是景行。
好像回到了那一日,景行温熙的声音漫天漫地泼洒下来,轻抚着她的后背:
“没事了,没事了。”
呜......又是一阵天旋地转,紧接着便是无尽的黑暗,楚灵只觉得倦极了,终于在黑暗的漩涡中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意识。
终是暮色浅四合,一觉好梦。
再睁眼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房中并没有掌灯,一片漆黑。只有微弱的月光透过窗棂撒进来,勉强照亮了窗前的一小块地方。
喉咙干涩得厉害,楚灵略缓了缓这才慢悠悠坐起身,待眼睛适应了这般黑暗之后,这才下床,汲上鞋子准备去倒口水喝。
双足刚刚落地,就听见房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打开了,不及楚灵抬头去看,就见白榆拿着一盏油灯走进来。
见楚灵起身,白榆急忙在桌上放下油灯,几步上前来搀扶楚灵坐下:
“主子您可醒来了,奴婢见您睡的踏实,就不敢进来打扰,一直在门外候着。”
白榆一面说着话,一面给楚灵倒了一杯温水递过来,然后又转身去给房中掌灯。
楚灵一口气将一杯水全喝了,然后又自己倒了一杯在唇边慢慢抿,思及白天的事,不觉有些奇怪:“你不知道今日的禁足之令么,是如何进来的?”
楚灵说话的功夫,白榆已将房中的灯都点亮了,昏黄的烛火下,白榆眉目间全是担忧:
“奴婢听秦管家说过了,也是秦管家让奴婢进来伺候的,虽然是禁足,但一应供给照旧......”
“哦,”楚灵点了点头,一脸无谓,见白榆满目担忧的样子,便安慰似的笑了笑:“没什么事,不过一些误会罢了,想来没几日应该就能查清楚了。”
也许楚灵自己都没有发现,她这一抹硬挤出来的笑有多苦涩,白榆从未见过楚灵这般分明很难过却又故作轻松的模样,心中担忧但是又不敢多言,犹豫再三,道:
“天色已经晚了,主子可要传膳呢?天大的事,也要爱惜自己的身子啊。”
楚灵的眼神微微凝滞,即刻回过神来,若有所思的看了眼窗外,心中思绪万千,却扬唇一笑:
“传啊,睡了几个时辰,当真是饿了,我才不会饿着自己呢。”
见楚灵这般说辞,白榆像是松了一口气,笑着应下了,即刻下去安排。饭菜是早就预备好的,一直在小厨房里温着,是以此刻传菜也是格外的快,不多时就摆好了桌子。
只不过,因为景行的禁足之令,今日传菜的就只有白榆一人,不复往日热闹,楚灵却是神色如常坐在桌前,挟了一片水晶肘花在口中嚼了,眉目瞬间舒展开来。
嗯......果然无论何时何地,只有美食才能让人心情愉悦!
吃到了合胃口的菜,楚灵的心情瞬间好了起来,就连方才那些可以压制下去的烦恼也抛之脑后了,只管先把自己肚子填饱了再说。
于是,楚灵更是十分认真的吃起了饭,一筷菜一口饭,并着一晚鲜笋汤,吃的很是用心。
人嘛,总要自己对自己好,如果连自己都不爱惜自个儿了,还能指望谁来爱惜自己呢。
这一餐饭,楚灵吃了许久,久到一直站在楚灵身边的白榆不知何时退去了,只余下满室寂静,一股熟悉的薄荷香自身后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