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池塘边的柳树身上路过,卷起了几片叶子打着旋儿地落在水面上,这细微的动静惊扰到了不知藏在哪处的知了,片片蝉鸣接连响起。
还未被暑气侵袭的早晨尚且遗留着几分夜间的清爽,也是在这8月的时候里最适宜出门的时间段了。
轮椅从铺了地砖的小路上过去的时候没有发出什么声响,只有偶尔压到不知什么果实的时候才会有些“噼啪”的响声。
乔幼棠的腿恢复的不错,但乔定柏一直没有松口让他出院,他便只能被圈在这里无所事事。
自从上次激情报课被骗后,乔幼棠就变得有些沉默,李穹怕他真是心理出了什么问题,还安排了心理医生过来跟乔幼棠聊天,但是没想到这段时间一向听话的乔幼棠对看心理医生这件事表现出来极大的抗拒,一副完全不配合的样子。
乔幼棠的反应让李穹更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但是作为打工人,他也实在不敢逼迫自己的小老板去看医生,而大老板这几天事业渐忙,也没空管儿子这看起来问题不大的心理问题。
不论其他人的各种猜测,乔幼棠不敢看心理医生的理由简单得很,就怕自己是穿越者的事露出马脚,虽说这件事太过离奇,以至于基本没人没想到,但是万一心理医生以为乔幼棠是有什么人格分裂或者臆想症也挺麻烦的。
被拒之门外的心理医生也向李穹提出了一些普适性的建议,例如带病人多散散心,多接触接触大自然,可以一定程度上缓解焦虑。对于乔幼棠突然出现的新爱好,心理医生也很支持,画画是很好的情绪发泄口。
乔幼棠对画画的热爱倒是没有因为一次打击而减弱,只是也不敢自己偷偷报课了,只能每天看些免费的教学视频自己练习,等着李穹给他找到合适的老师再系统性学习。
李穹十分遵从医嘱,每天早晚都会推着乔幼棠出来溜一圈,渡过了交接期,他现在基本全天都陪护在医院。
不得不说,这家医院不愧是A市最高端的私人医院,环境和服务都是一等一的好,仅仅是住院部楼下的一个小花园都做成了精致的园林样式,李穹推着乔幼棠在小桥流水的景致里逛了一圈,还真有点心平气和的感觉。
“小乔先生,前面那位好像是卫家大少爷,你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李穹原来跟着乔定柏见过不少人,圈子里的二代基本也都认识,现在刚好能提醒失忆的乔幼棠去打招呼。
乔幼棠远远地看过去,只能看到一个侧对着他们站在住院楼下的高大男人,看身形很高,很挺拔。乔幼棠在脑子里搜寻了一圈,没有对卫家大少爷的任何印象,李穹能让他主动去打招呼的,肯定不是个二世祖。
其实乔幼棠有点小小的社恐,完全不知道怎么跟一个陌生人打招呼,但是李穹并没有给他拒绝的选项,直接就推着他朝卫家大少爷的方向过去了。
卫宗淮在住院楼下独自站了几分钟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跟他一起过来的人说自己有东西落在车上要回去拿,还不让他先上去,偏要他在大热天站在楼下等着。
卫宗淮算不上是什么好脾气的人,此时眉头紧锁,时不时看下表,准备最后再给两分钟的时间。
“卫总,没想到在这里遇到您。”李穹推着乔幼棠到卫宗淮旁边,保持了一个合适的距离,率先打招呼。
卫宗淮看了眼这个人,有些面熟,回想了一下才想起来这人好像是乔定柏的助理。
“你好。”卫宗淮点了点头,视线下移看清轮椅上坐着的是谁,有些惊讶,“乔幼棠?”
“你好,卫总。”乔幼棠学着李穹叫人,绷着脸假装正式地跟卫宗淮问好。
卫宗淮很高,乔幼棠坐在轮椅上矮了人家小半个身子,不得不抬头仰视他,要不是李穹没把乔幼棠推得太近,乔幼棠抬头说不定都只能看到人家下巴。
卫宗淮一脸古怪地上下打量乔幼棠,虽然他跟乔幼棠不是很熟,也就是在宴会上见过几次,但是乔大少爷的名声他还是听说过的,一个叛逆期持续到二十多岁、在国外留学要四个保镖看着防止犯事的二世祖,跟眼前这个一脸乖巧跟他问好的是一个人?
“你这腿是怎么了?”卫宗淮难得对一个不是很熟的人起了点好奇心,关心了一句。
乔定柏估计是觉得儿子叛逆到跳楼这件事实在丢脸,所以没让乔幼棠受伤的消息传出去,少数几个知道乔幼棠受伤的也只以为是意外,乔幼棠有几个狐朋狗友甚至私下猜测他是不是被乔定柏打进医院的。
乔幼棠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但是也不好意思说原身跳楼的事,只含糊回道:“出了点意外。”
卫宗淮一挑眉,还没来得及再问两句就被一个声音打断了。
“宗淮,他们是……”一个金发青年带着笑意走过来,等走近看清了乔幼棠的脸时,却面色大变。
金发青年的打扮看起来格外叛逆,两边耳朵上都带满了耳饰,脸上还打了一个唇钉和一个眉钉,钻石钉在阳光下反射出了刺眼的光,闪得乔幼棠有些恍惚,感觉自己见到了江秦川PLUS版。
乔幼棠盯着青年,心里莫名地涌上股不安感,头也开始隐隐作痛,直到李穹说出“乔清怀”三个字的时候,记忆才开始如同洪水一般破闸流出。
乔幼棠恍惚间又看到那双怨愤的眼睛,紧接着就是讨厌的失重感。
噩梦囚住了乔幼棠,他一遍遍在梦中挣扎,却不得解脱。那种恐惧侵袭了乔幼棠全身,让他在经历同样的袭击时总像是被定住身般逃脱不开。
“医生,他之前诊断已经是可以出院的程度了,现在这是怎么回事?”李穹皱眉问着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