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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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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长生的书房与旁人不同,里面不仅有着各色书籍与账册,还有着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什么甜白釉的花瓶啦、青面獠牙的面具啦、栩栩如生的彩色泥偶啦、和儿女一起做的纸鸢啦、杨柳青(1)印的五子夺莲年画啦,等等等等,一直都勾着儿女跑书房里撒欢。

沈长生也乐得如此。毕竟他只是个小小的商人,虽说近些年仗着兄长的势,生意越做越大,可赚再多的钱也有许多的忌讳;何况他做生意,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女儿体弱,倘若没有这些银钱、不能为女儿延请名医、换来珍贵的药材,他的苗苗根本活不过十岁。

可今日的书房,氛围十分的肃穆。

上午季松跑来调戏沈禾的事,不说人尽皆知,也闹得沸沸扬扬。

之前沈禾随他去辽东,沈乔便待在家中;等沈禾回来后,沈乔才重新去上学堂,此时尚未还家,还不知道此事。

但周夫人已经知道了这事,此时正在卧房里,抹着眼泪痛骂季松。

沈长生心里也难受,后悔于不该带着沈禾去辽东散心。和妙真闹了矛盾又如何?堂姐妹自幼一同长大,年纪又相仿,即便吵架也能很快和好,无论如何都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父女坐在一处,沈长生只觉得开口都累,可他还得开口:“苗苗,今天的事情……”

沈禾低头嗫嚅:“我也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爹知道,”沈长生苦笑:“季松劣迹斑斑,做事全没个章法,谁也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苗苗,你去别的地方避避风头,比如苏州,回去和盛羽早些成婚,好不好?”

“你自小在苏州长大,最喜欢搬个小板凳坐在墙角,抬头看天上的云,还有老家里的合欢花。”

“你小时候总是捡一大把的合欢花,晃着小手,说它是天上的云变的,还记得吗?”

沈禾沉默无语。

她记得,一切都记得。她自幼体弱,吹不得风,只有艳阳高照的好天气,才被允许出去坐坐。

她没法出门,所以抬头看着天上的云飘来飘去,看云朵从一大团棉花变成一只摇着尾巴的小狗,从自家院子的上空,跑到别家院子的上空,再跑得更远。

她也想出去,可是不能,身体不允许,父母也担心。她就乖乖地待在家里,说自己喜欢读书,不喜欢去外面。

父母便信了。

沈禾一直都很乖巧,不过这次,恐怕不能再乖巧了:“爹,我不想回去。”

沈长生并不意外:“因为妙真,所以不想和盛羽成婚,对不对?”

确实如此,但沈禾不能承认:“不是,我……我喜欢季松。”

“撒谎,”沈长生依旧和颜悦色,只是越发怜惜女儿:“他一个声名狼藉的混蛋,你喜欢他哪里?”

沈禾确实在撒谎。季松蛮横无赖,恬不知耻,做事全不考虑后果,是一个十足的莽夫。若非托生在了侯府,想必只会是街头巷尾的一个混混,再因为聚众斗殴被打伤打死,成为一具被扔进乱葬岗的无名尸体。

沈禾不喜欢他。她讨厌这些品行恶劣的无耻之徒。

可事到如今,她再讨厌也得硬着头皮说喜欢。沈禾望着父亲:“他的家世品行我全不喜欢,只是喜欢他厚颜无耻、想什么就去做的个性。”

“我……我什么也不能做,很羡慕他这样风风火火的性子。”

沈长生陡然握住了沈禾的手:“苗苗,不要胡说!”

“我没有胡说,”沈禾垂下眼落眼泪:“因为病弱,我什么也不能做。别人看花灯,看庙会,春天踏青放风筝,夏天游湖折荷花,秋天登高插茱萸,冬天赏梅烹雪水。我什么都不能做,我很羡慕他们。我、我连糖葫芦都没有吃过……”

“我看过很多很多的书,不拘种类,有史书,有诗集,有游记,有传奇。我喜欢那些英姿飒爽、仗剑骑马走天涯的侠女,想着自己也能行侠仗义,快意江湖——”

“那些都是假的,”沈长生沉声打断沈禾的话:“不说侠以武犯禁这事,单说银两、路引(2),这便是天大的难处。什么侠客、什么江湖,不过是诓骗你们的故事,当不得真。”

“你想吃糖葫芦,爹爹给你买;你想看故事,爹爹请戏班子来唱戏。”

“苗苗,别和季松扯上关系,咱们和他不是一路人。”

“他是个糙人,人品低劣不说,日常起居都和咱们不一样。”

“比如他打熬筋骨,日日一身臭汗,你怎么办?这些生活习惯,又是你轻易能改了的?”

“你瞧瞧你羡慕的事情,踏青游湖,折花赏梅,一桩桩一件件都这么雅致,是文人雅士的喜好,季松他会这些么?他读过几本书?你们能谈到一块儿吗?回头你提起尧舜(3),他会不会说这是一个人?”

“听爹的话,”沈长生声音缓和下来:“和盛羽在一起。那孩子饱读诗书,一定能同你诗词唱和,和你做一对神仙眷侣。”

沈禾望着父亲,忽然泪落如雨。

父亲一番舐犊之心,说话也有理有据,她没办法反驳。

可她根本没有几年活头。用前年那位大夫的话说,她还有不到两年的寿命。

两年,她和盛羽做神仙眷侣的两年,恐怕要害的父亲同兄长决裂——

妙真陪她在苏州住过几年,而盛羽与她们比邻而居,几人交情不错,和对方也知根知底。如今妙真喜欢上了盛羽,口口声声要嫁给他。

沈长生为着她不肯让步,沈长好又如何肯为了妙真退缩?

与其因为一个盛羽闹出姐妹相争的笑话、再害的父亲与伯父不合,不如干脆嫁给季松,这也是她自见到季松就决定了的事情——

父亲绝不准她退婚。此时想要和盛羽断了关系,恐怕只能借用外力,让对方强取豪夺,毁掉这门亲事,如此父亲与伯父才能一致对外,重归于好。

所以她明明知道季松人品恶劣却还是向他示爱。正人君子,哪里能做出毁人姻缘的事情?

可若非小人,她又怎能如愿以偿地退婚?

求仁得仁,即便季松万般不好,左右她没有几年寿命,忍一忍就过去了。

父亲只是个商人,不是大权在握的官员。商人在官员面前何其弱势,她心知肚明,怎么能害父亲因为她受苦呢?

“爹,”沈禾不住哽咽:“我——我骗了您。我没那么喜欢他。我觉得嫁谁都一样,以前的谭韬、盛羽,现在的季松,无非都是看中了女儿这张脸。我不喜欢他们眼睛一眨不眨的目光。”

“非要说的话,不过是伪君子与真小人的区别,有人假装着说喜欢女儿的品行,季松直接说喜欢女儿的姿色。”

“何况,女儿确实对季松有一些好感——他打劫了咱们不假,可又是请大夫、又是送礼物,没让咱们吃什么亏;他模样也好看,性格直爽磊落。爹,女儿、女儿羡慕他,羡慕他敢爱敢恨,想做什么就去做;羡慕他身康体健,做什么都风风火火的样子。”

“何况他今日……外人说他是见色起意,可女儿知道,倘若他真的想要女儿,拿女儿去辽东的事情威胁您,您也只能就范;他这么做,反倒给女儿留足了脸面。”

“女儿说不出喜不喜欢他,可女儿不讨厌他,知道他这么做,心里还有些欢喜。”

“您就看在女儿没几年活头的份上,让女儿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

沈长生心头一窒:“苗苗,你——”

是啊,女儿自幼乖巧,喝药没叫过苦、针灸没喊过疼,除了体弱,从来没给他们惹过麻烦。

可哪有好脾气到百依百顺的人?这女儿怕是一再地委屈自己,唯恐给他们添麻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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