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炎炎夏日。
蜀郡来了几位滇河杨氏、黔南刘氏的大人。
他们远道而来,只为族中小辈求亲。故而,天一亮,陆府上下就忙的不可开交。
林白玉避开人堆,难得低调从后门溜出去。她顶着骄阳在长街奔跑,从繁华闹市一路跑到荒芜野外,最后她喘着粗气,停在了一间破庙前。
吱呀一声,她推开沉重褪色的木门,一束橘光便迫不及待挤进庙宇内。
林白玉扫了眼空荡荡的破败屋内,“是我,出来。”
当即,传来一阵像是小动物的呜咽声。
角落的破布里有了些动静。一位蓬头垢面,穿着略显朴素的少女从里面钻了出来。姑娘吓得身体发软,她只能手脚并用的朝着林白玉挪过来。
老天爷!她竟和一具尸体呆了大半夜!
柳晚岁扑去林白玉腿上,她哭的撕心裂肺,“死了,死了!我表姐……她死了……呜呜呜,我怕,我好怕啊……”
柳晚岁仰头望着林白玉,试图从她身上汲取些安慰。
可林白玉却呈现着与她年纪不相符的淡定,让惊恐害怕的柳晚岁更为发怵。
瞧她恐惧,林白玉恶劣一笑,顿时起了吓唬她的坏心思,“嘘!哭的这么大声,你不怕招来杀你们的人吗?”
柳晚岁不过十五,被这么一吓,连忙惊惧禁声。
林白玉被她胆小如鼠的模样逗笑,“她人呢?”
柳晚岁腾出一只手为她指了方向。
林白玉气定神闲走过去,挑开破布一角。
一位沾满血污,模样与林白玉如出一辙的少女,直挺挺躺在布下。
她已经死了。
柳晚岁看了眼发青的尸体,当即又惊又惧的闭上双眼。
她家道中落,本想攀扯个南疆远亲帮扶家中,适才死皮赖脸跟着表姐一同去皇城。可谁曾想,途径蜀郡这带官道,会杀出一群头戴长纱斗笠的歹人!
一刻前完好无损的表姐,眨眼便遍体鳞伤。强撑一夜,最后还是一命呜呼……
悲戚中,她想起那群在远在落败族中,眼巴巴盼着她带好消息归去的老少……
柳晚岁胡乱擦了泪,她猛地抬头,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她发狠道:“如今天子暴政,军阀士族蠢蠢欲动,我表姐家手握南疆兵权,权势滔天。时局这般动荡,天晓得明日会发生何事!”
林白玉睨视她,“所以呢?”
“你也别怨我,我已无退路。此事若被南疆知晓,我与族人横竖被杀泄愤……不如破罐子破摔。”
“我瞧你打扮,定不是出自小门小户。你既半路偶遇我们,这事往大了说,与你脱不了干系!更何况,你与我表姐长的一样!我陷害你,简直易如反掌。”
柳晚岁强行让自己战栗发抖的身体站直,她死死抓着林白玉双肩,双目赤红,“你!还有你的家族,若不帮我想法子脱险,那我们就一起完蛋!”
在林白玉眼中,此刻的她,犹如任人宰割前挣扎的兔子,“此处,只有你我二人,你不怕我顺手送你上西天?”
说罢,一条通体漆黑,张着血盆大口的毒蛇,忽然从她衣领内弹出。
“啊啊啊啊——”那森森獠牙,让柳晚岁吓得惊声尖叫。
“我当你多厉害。区区兔子胆,也敢威胁我。”林白玉伸手逗弄着毒蛇,满目得意的看着狼狈啜泣的她。
柳晚岁恐惧的眼中满含热泪,那条游走的毒蛇,双目紧盯她。方才的那点气势,转瞬烟消云散,她捂着脸凄凄艾艾的哭着。
“不要再哭了。”林白玉抬手擦去她脸上的泪珠,“我来寻你,是为了想告诉你……”
柳晚岁抽抽噎噎的疑惑看着她。
“我们一起处理你表姐的尸首。”
林白玉纯真稚嫩的脸庞上挂着笑意,但落在柳晚岁眼里,却有一种矛盾的诡异之感,瘆的她后背起了层白毛汗。
林白玉捧着柳晚岁的脸,“故而你不要再哭了。来,笑一个。”
闻言,柳晚岁勉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一天前。
林白玉在闹市雇人去捉鸟雀喂蛇。她刚掏出钱袋,可谁知,眨眼便不见了!
嗬!有人敢在蜀郡抢她钱袋!简直找死!
她扭头就去撵那小贼!
小贼七拐八拐,将林白玉引入了一条偏远小巷。阴暗巷内,她找了许久都不见贼影,转身间,她瞧看了两个浑身是血,满是狼狈的姑娘。
看清对方容貌时,在场三人皆惊诧无比。
林白玉不可置信的缓缓靠近,此刻她有万千疑惑。
她是谁?怎会在此?为何受这么重的伤?
又为何与自己模样一致?
缓缓靠近的林白玉猛然回神止步。定是方才那小贼,故意引她入此。林白玉嗤之以鼻,“无聊。”
林白玉转身离去,却被人抓住了右手。
那张与她模样无差,满是血的脸,忽然近在咫尺。林白玉心口一颤,但她却畏惧的不敢深究细想,她现在只想走。
林白玉无情甩开她,只因她崭新的紫色衣衫,被暗红的血液逐渐浸染,“你找错人,我无闲心参合这种事。”
对方仍旧不依不饶纠缠。伤重女子,扯下腰间玉牌,将其塞入林白玉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