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根本不懂得爱,你只是在这个无尽的寂寞里待了太久,所以你渴望有一个人能够和你一样。而最初的林知宜,便是以为,这样就可以获得新生。所以周黎黎还有郭宁雪甚至连同童慕兮都拥有了这样的一具身体。但最后的结果显而易见,无界没有让她们得到想要的答案,她们更像是被这个世界放逐了。她们失去了她们最珍贵的一切。无界要让她们变得平庸,要让女性失去光辉。只可惜她们没有沉沦,她们醒过来了。所以我出现了。”江绾一对着许肆年的眼眸直言不讳道:“许肆年,你不配拥有任何人的爱。哪怕我的心脏在你的手心里跳动一万年,我也只是会对你产生好奇,产生短暂的心动,可那从不是爱。”
“对啊。所以我让你创造了很多的分身。江梨、林星也……只要她们的其中一个爱上我,这一切就结束了。”许肆年靠近江绾一,似乎想从她的脸上再一次得到不同的答案。
江绾一的眼神变得冰冷而笃定:“周黎黎赋予了我身体,郭宁雪赋予了我灵魂,同时我想我的力量来源应该是童慕兮。无界说得对,我本来很平庸,但因为她们的存在,我变成了现在的江绾一,她们将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在我的身上,我又怎么可能为了区区一个男人,去放弃。”
“我可以把你永远困在这个副本里。只是你最恐惧的地方,也是一切开始的地方。你看看这里的棺椁,躺着的都是你的族人。等到你精神崩盘的那一天,你的其他分身就会代替你。你知道,我拥有不死不灭的身体,我可以等。”许肆年看着江绾一的眼睛,威胁道。
江绾一直视着许肆年的眼睛,并没有逃离,这让许肆年非常的不满意,他捏住江绾一的脖子一把将这个六岁的孩子拎起来,然后丢进其中的一口空棺材里。
还没有等到江绾一反应过来,棺材已经被盖上了。
外头传来许肆年最后的声音:“江绾一,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只要让林知宜复活,我就不再需要你了。”
漆黑的棺椁内,江绾一想起了在副本里初见林知宜时候的画面,她那浓烈地烟熏妆,美得惊人,哪怕是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却依旧能够感觉到不同的气质。她厌世弃俗,她冷漠淡然,同时她怀揣着热情与智慧。
平庸,她根本就不平庸。
为什么要一个人认定自己就是平庸的?因为无界想要啃噬一个人的灵魂。
窒息感突然消散,江绾一猛地睁开眼睛,她正躺在四人间的大学宿舍里,晨光透过蓝白格子窗帘的缝隙,在周黎黎床头的解剖模型上投下细碎光斑。
"绾一你醒啦?"郭宁雪从洗手间探出头,脸上的面膜刚刚拿掉,"解剖课要提前半小时到,黎黎已经去占位置了。"她指着桌上冒着热气的紫色药剂,"童童给你调的提神茶,说是用曼陀罗花粉改良过。"
江绾一摸到胸前的学生证,塑封照片里自己扎着高马尾,嘴角扬起的弧度像是被尺子量过般标准。下铺突然传来童慕兮的轻笑,穿洛丽塔裙的少女正将暗金色粉末倒入玻璃瓶:"这次改良了凝血因子活性,绝对能让你背下整本《医学大全》。"
江绾一跟在郭宁雪和童慕兮身后,二人还在叽里咕噜说着奇怪的话。
"发什么呆?"温热的胸膛突然贴上来,许肆年修长的手指缠绕着红绳铃铛,在她锁骨处轻轻摩挲,"不是说好今天去试婚纱?"他袖口露出的皮肤泛着诡异的青灰色,像是被福尔马林浸泡过。
江绾一被他牵着手穿过学校走廊时,发现所有学生都踩着相同的步频。同时郭宁雪和周黎黎似乎忘记了江绾一已经走远了。
穿校服的女生们捧着《女诫》坐在长椅上,书页间爬满青铜色的蠹虫。许肆年突然掰过她的脸亲吻,舌尖抵着枚冰凉的金属圆片——是缩小的青铜铃铛。
"你心跳好快。"他笑着将铃铛推进她喉咙,江绾一在窒息感中瞥见图书馆玻璃幕墙上的倒影:自己穿着染血的寿衣,而许肆年的影子长着弯曲的羊角。
古籍区的霉味掩盖了铃铛的铜锈气。当江绾一抽出《淮南子》时,泛黄的书页突然渗出暗红血珠,在掌心汇成个"逃"字。身后传来纸张撕裂的脆响,黑衣少女正将《妇好传》的书页塞进嘴里咀嚼,烟熏妆下青灰色的血管在日光灯下突突跳动。
"难吃。"林知宜吐出沾血的纸屑,"全是父权制的馊味。"她拿下口罩露出和江绾一一模一样的面孔。
书架开始扭曲,烫金标题的《战争论》全都变成重复的《女诫》。江绾一后退撞进许肆年怀里,他掌心的红绳铃铛正在融化,滴落的青铜液体腐蚀出绿色泡沫:"别信这个疯子,我们不是说好要永远在一起?"
"你连幻境都造得这么敷衍。"江绾一抓起边上的书砸向他太阳穴,在许肆年惊愕的目光中撕开裙摆——内侧缝着的暗袋里藏着把生锈的榔头。当金属撞击声炸响时,整个世界如同被打碎的镜面,她看见面前的林知宜同时举起武器。
腐臭味刺破最后的幻觉。江绾一在棺椁里摸到黏腻的尸蜡,棺盖内侧用血画满扭曲的"忍"字。当她用榔头砸向渗出暗金液体的缝隙时,那些字迹突然睁开密密麻麻的眼睛,蛆虫组成的箭头指向同个位置。
"你竟敢——"许肆年的咆哮随着棺盖爆裂戛然而止。江绾一从飞溅的木屑中跃出,沾满绿色粘液的榔头狠狠砸向供桌上的祖训。竹简炸裂的刹那,所有棺椁自动开启,腐烂的江家人集体转向许肆年,他们胸腔里跳动的全是泛着青铜色的心脏。
"你偷走的不止是我的心脏。"江绾一擦掉嘴角血迹,看着从祠堂地砖裂缝中升起的林知宜虚影,"还有四百二十六个江家人的命。"她踩碎许肆年掉落的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