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仰不再说话,看向了窗外,思绪随着街边圣诞树上的彩灯闪烁,脑海里不停闪现着那张和许星然极为相像的脸。
梁宇合的24岁应该和许星然一样,过着朝九晚五、周末休息的普通日子。可惜,她和父亲的人生在十五年前那场车祸里戛然而止了。
许星然看着他的侧脸,如常的干净、清冷,同时又带着几分疲惫。不知道是不是窗外的天气太过阴沉,这会儿仿佛给他整个人笼上了一层阴郁的灰色。
程仰忽然坐直身子,目不转睛地盯着一处看。许星然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是街边一对拎着大包小包的情侣,其中男人的面孔她见过。她在脑海里搜索着,想了半天想不起名字,但想到了见那人时的场景。
“那不是我们在山西面馆里见过的那个男的吗?”许星然看着男人手里的购物袋说。
“对,是他,我们园区物流信息部的张朝。”说着,程仰仔细看了眼男人手里的购物袋,尽管看不清上面的字母,但能从经典的黄黑配色看出,是个奢侈品牌。
许星然感叹道:“你们村果然名不虚传呀,连个打工人消费水平都这么高,那个牌子的包,我得攒一年工资才能买得起。”
程仰听着不禁拧起眉头,看张朝的眼神起了变化。
许星然见他不搭话,扭过头来看他,结果发现他脸色不对,眼神中带着几分怀疑和狠厉。
“程总?”她唤了他一声。
程仰闻声也扭过头来,但是没有抬眼看她,一脸严肃的边穿外套边说:“我送你回去吧。”
又是不容置喙的语气。许星然也不敢再说别的,乖乖跟着他起身,迅速拿起自己的包和外套往外走。
上了车,两人依然保持沉默,各自思索着什么。快到紫金花园小区门口时,程仰才开口:“对不住许小姐,我突然有点事,所以就……”
许星然打断他:“没事,不用跟我解释。”
停了车,程仰说:“那到时候我来接你。”
“好。”许星然答。
往小区里走的路上,许星然的心情七上八下的,总觉得那个人有什么大事瞒着自己。
另一边的程仰,踩油门加速往回赶,同时给张朝打了个电话,约他晚上在国浩煤厂见面。
……
程仰自在地靠在沙发里,挼着手里的卡皮巴拉,语气平平地问道:“说吧,你谈朋友花的那些钱哪来的?”
张朝坐在茶几对面的沙发凳上,双腿并拢,背后站着程斌、梁源、辛子豪三人。在三个精神小伙的注视下,张朝稍显紧张,一开口有些结巴: “我、我上班攒的。”
程斌弯腰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在他耳边问:“就你?一个月三千多?那包最便宜的也得两万!”
程仰挥了下手,示意程斌退后,他抬眼看向张朝,依旧语气平平:“娶媳妇儿的彩礼攒够了?”
张朝琢磨他的意思,先是缓慢点头,紧接着又摇了摇头。“啪”的一声,辛子豪又朝着他的后脑勺给了一巴掌,不耐烦地问他:“你他妈到底是够还是不够?”
张朝吃痛,两只手抱住后脑勺,低头喊道:“你们到底想干嘛?再打我报警了!”
三人作势要一起上去打他,程仰大声说:“好了。”
张朝抬头,委屈巴巴地看向程仰,一下子也不结巴了:“哥,我都说了,那年的事儿我真想不起来了,我没骗你。”
程仰盯着他的眼睛,试图判断他有没有说谎。
张朝继续说:“真的哥,你想想,那年我才十三岁,我能记得什么呢?”
“你爸是怎么死的?”程仰冷不丁地问了这么一句,吓得张朝一哆嗦。
三个精神小伙互相看了一眼,屋里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我爸、我爸的死咱们村的人都知道啊,他不是经常喝酒嘛,喝太多了喝死的。”张朝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
程仰把卡皮巴拉放过一边,双手交叉握着架在腿上,身体前倾,接着问:“他跟谁喝酒喝死的?”
“他的那些朋友,我也不是都认识。”
“那你认识的有谁?”
“有村西头的老王、一街的刘大爷还有三街的张叔,其他的我就不认识了。”
“其他还有几个人?”
“其他……应该还有两个吧,我一共就收到五份赔偿金。”
“你收了他们的赔偿金你没见过他们?”程仰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
张朝别开视线,说:“他们托警察拿给我的,我没见过他们本人。”
“他们喝死了你爸,你就没想过去找他们?连名字都不问?”程仰提高了些音量,脸色格外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