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迎宾礼貌笑答:“您也没提前预定,这会儿有人了。”
“没事儿,别的座儿也行。”程仰语气亲和。
“那二位跟我来吧,隔壁的海棠居也不错的。”
两人跟着迎宾到了楼上,一位穿着白色旗袍、盘着发髻的女士在大厅一侧轻抚古筝,另一侧便是一间一间古色古香的小隔间。除了最边上的海棠居敞着帘子,其他几间确实都落着纱帘、摘了“空”字牌了。
路过御风阁时,许星然隔着纱帘不经意的一眼,看见里面坐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似乎有点眼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程仰落座后察觉到了,问她:“怎么了?”
“没什么,”许星然一边用热毛巾擦手边一边回忆,“就是觉得隔壁那个人有点眼熟。”
程仰点了下头,也拿起毛巾擦手,说起了正事:“昨天我莫名其妙地在电话里跟你说那件事,确实是欠考虑。”
“嗯。”许星然收回思绪,一只手托腮看着他说:“所以说说吧,想让我怎么帮?又是为什么让我帮呢?”
说话间,程仰打开点单的小程序,递给了许星然。
“其实呢,就是一顿饭的事儿。咱今天喝着茶聊聊天,互相了解一下,到时候不露馅儿就行。”
“那看来这个‘假女友’的角色还挺重要的哈。”
许星然迅速翻了几下,选了常点的碧螺春和两样茶点,又将手机递还给他。
“程总怎么不找个熟人而是找我呢?”
“那就这些了?”程仰让她看手机上的单子,避开了她的问题。
许星然微笑着点了点头,内心却诧异自己为什么会跟这个煤老板处得像老朋友一样。
不一会儿,服务员上好了茶壶和茶点,帮他们落了纱帘。
程仰自然地夹起对面的茶杯,用烫茶浇洗第一遍,瞬间香气溢了出来,白色的气雾在两人之间袅袅散开。
“前阵子的事情你也知道,影响很大,大到我们村里的那些乡亲,以为公家不让我干了,想收回他们的地,不租给我们了。”说到这里,程仰将洗了三遍的茶杯放置她面前,续了八分满的茶水。
“你们厂所有用地,都不是你的?”许星然问。
“一半一半吧,最近几年开的都是租来的。”
许星然更疑惑了,“你不是按年租的?”
“嗯,我租了十年,离到期还有三四年。”
“哦……”
果然财大气粗。
许星然灵光一现,“那你就趁着这档子事儿赶紧退了呀,万一环保评估过不了,你还能保——”
“没有万一。”程仰悠哉地倒着茶,语气却是不容置喙的。
“这个项目别的地方过得了审,我们也能过审,只是时间问题。”他说。
许星然听完哼笑一声,抿了口茶,问:“程总,您这自信哪儿来的呀?”
她一个在环保局工作的人都不知道这项目前途如何,程总却显得十拿九稳了,难道他有什么门路?可现在的环境已经和过去不一样了,门路再广也不能与政策对着干吧。
许星然又看不懂对面的人了。
程仰咽了茶,眼神平静柔和如常,“之前没有自信,今天能请你喝茶,事情就成了一半。”
兜了半天圈子,许星然按捺着三分不耐烦和带着七分好奇道:“跟你刚刚说的那顿饭有关系?”
程仰牵起嘴角作为回应,接着说:“我们厂子之所以能租到那么多地,是因为有脸面有威望的人在中间帮了帮忙。这个人我称呼他‘王叔’,跟我父亲有很深的交情。王叔原先对我就很好,我父亲过世以后,那就更不必说了,几乎是把我当亲儿子看待的。”
程仰喝完一杯茶,又给自己和对方续上,“这样没什么不好,就是会对我的事情非常上心。”
这位“王叔”非常上心的主要原因还是那场太过突然悲惨的车祸,他担心程仰一辈子困在那场意外里,没人拉他一把。
这是程仰心知肚明的,但眼下没办法跟许星然作详细说明。
许星然明白了七八成,“也就是说,你这位‘王叔’关心你的人生大事,你呢,现在需要找他帮忙安抚那些租你地的乡亲,所以想找个女朋友一起去见他,对吗?”
“差不多是这样。”程仰表面淡定品茶,内心暗喜找对人了。
“你厂子里出了那么大的事儿,按照你说的他将你当作亲儿子,这点忙还用这样拐着弯地哄他开心,才能让他帮你?”许星然一副很难相信的样子,“而且为什么找我这个认识没几天的人呢?您是不是南辕北辙啦?”
程仰放下茶杯,不急不慢道:“倒也不是南辕北辙,我没有结婚没有谈朋友,这是他的一块心病。所以,他不想让我管厂子里那些事,想让我腾出功夫去找、找对象。要是这地被人家要回去了,那我不就能得点空闲,他还巴不得这样呢。”
“好了好了,我明白了。要是你有了对象,那他自然会帮你。”许星然理解是理解了,还是觉得有些勉强。
程仰见她似乎有些不信服,便拿出了十二分诚恳的态度说:“我知道麻烦许小姐帮这个忙很唐突,但是我身边也没有其他认识的人了,所以只能拜托你了。”
许星然转头望向窗外,稍稍有点失望,嘀咕:“原来找我就是这个原因。”
但这失望转瞬即逝,毕竟她也没什么自信觉得能得别人青眼。
“许小姐有什么想了解的尽管问。”
“让我想想,想想。”
正在这有些尴尬的时候,有人哼着歌儿走近了。
许星然闻声回头,竟是冤家林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