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们指尖即将相触的瞬间,整个世界的颜色突然褪去。旋转木马上的彩漆剥落,露出底下锈迹斑斑的金属。音乐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某种低沉的、像是无数人在窃窃私语的声音。
夏婵惊恐地发现,其他几人开始变得透明。
“不要消失!”她伸出向几人伸出手,却看到自己的手臂也开始变得像雾气般稀薄。
赛巴斯是最后一个消失的,他摘下帽子,第一次完整地露出脸庞,用口型对她说:“再见。”
“啪!”
一声响指在夏婵耳边响起。
她剧烈地喘息着,发现自己正瘫坐在已经停止的旋转木马上。工作人员正担忧地抬头看着她:“小姐,你还好吗?你坐的机器出了点问题……”
罗宾一家围在她身边,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真实的担忧。玛鲁用手做扇正在给夏婵扇风,用以增加新鲜的空气,德米的衬衫也快被汗水浸透了。
“我……我们刚才……”夏婵的声音嘶哑得可怕。
“你一直在说胡话,”罗宾轻轻握住她发抖的手,“从我们进入这个项目,你坐上旋转木马开始,就在说什么‘蘑菇’和‘不要消失’……”
夏婵的视线在几人身上扫过,一,二,三,四……
她越过几人的身体往后看去,看向赛巴斯原本坐着的位置——
那里空无一人。
【检测到异常状态[现实扭曲]!获得隐藏成就:“在清醒梦中梦见自己做梦!”】
系统的弹窗许久不见,此时突然出现在夏婵的视线正中央。
“赛巴斯?”她疑惑地开口,转头在四周寻找着。
罗宾困惑地皱眉:“谁?”
“赛巴斯啊!”夏婵也疑惑地重复了一遍,“你儿子啊,他怎么不见了?”夏婵疑惑地看向三人,却发现三人的表情一片茫然,玛鲁甚至踮脚试图摸摸她的额头。
德米掏出手机又收了回去,“可惜我们现在不在鹈鹕镇,不然应该叫哈维医生来看一看。你准是生病了。”
“我一直以为你只是不知道怎么当好一个继父,但你不能直接否认他的存在啊!”夏婵玩游戏时从不觉得德米是个坏人,但此刻他的态度实在让人心寒。
“可我确实一直只有玛鲁一个孩子。”罗宾说。
夏婵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这是从一个非常爱孩子的妈妈口中说出来的。她一把抓住罗宾的手腕:“你们是认真的?那个整天窝在地下室里敲代码,总是一副没睡醒样子的塞巴斯蒂安,有时会去乐队演出的塞巴斯蒂安,你们真的不记得了?”
玛鲁和德米交换了一个担忧的眼神。罗宾的表情更加困惑了:“亲爱的,我家地下室是储物间,连电脑都没有啊。”
“而且如果我们真的有一个儿子,怎么会让他住在地下室呢?那里又潮湿又没有阳光。”德米在一旁补充。
“不可能!”夏婵急得直跺脚,“他最喜欢在下雨天的海边抽——”话到嘴边突然卡住,她意识到什么,“你们家,有没有烟灰缸?”
“当然没有。”罗宾斩钉截铁地说,“德米有哮喘,我们家禁止一切烟草制品。”
夏婵的脑子嗡嗡作响,“这太离谱了……”
“那你家的停车库呢?里面的摩托车是谁的?”
罗宾耐心地回答,“那个车库是空的,一直没有停放东西,说起来也怪,我居然一开始建房子的时候还特意建了一个车库……”她好看的眉毛皱在一起,不理解自己以前为什么没想过这个问题。
夏婵觉得自己肯定还在梦里,这一切都太魔幻了。但不管她怎么尝试都没有再一次“醒过来”的迹象。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个荒谬的结论,塞巴斯蒂安的存在被某种力量抹去了,只有她还记得。
“通知,通知。”游乐场的广播突然响起,“请夏婵小朋友速到失物招领处,您的棒棒糖在等您~”
夏婵皱了皱眉。草莓味棒棒糖,这不是幻觉里自己叼着的那颗吗?
“我没丢过什么棒棒糖……”她沉思着,一边带着其他人往失物招领处走去。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坐以待毙不是夏婵的习惯。
招领处柜台上,果然放着一颗已经拆封的棒棒糖,草莓味的。穿着兔子玩偶服的工作人员笑嘻嘻地说:“有位穿黑衣服的年轻人说是您掉的。”
夏婵没有接过棒棒糖,“他是不是,里面穿着紫色的连帽衫?”
“对呀,他还说……”工作人员突然停顿,“奇怪,我明明记得他长什么样,现在怎么想不起来了?”
夏婵用背包拾取功能拿起了那根棒棒糖。
[无法分类物:一根多余的棒棒糖]
“怎么了?”玛鲁关切地问。
夏婵缓缓抬头,看着即将落山的太阳。
“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我们今天的项目可能还没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