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硕在百草村里散播谣言,说兰夕刚进韩家门就和韩旸暗通款曲。兰夕不接受韩亚,就是因为他同韩旸早早苟合。
在韩硕嘴里,是兰夕和韩旸一同逼死了韩亚。而在韩亚死后,他俩再耐不住,去了镇上,大摇大摆过起了夫妻的日子。
如今,兰夕和韩旸,还要一道私奔!
这一桩桩一件件,说的有鼻子有眼。加上韩硕是个读书人,韩家其他亲属对他的话,三分疑七分相信。在韩父的默许下,韩家族人把兰夕捉了回来。
兰夕被按跪在冰冷的地面上,他听着族长一句句念着他的罪状,浑身发冷。
他发狠地抬起头瞪向韩硕,韩硕被他的眼神震得抖了下。
听到韩旸要和兰夕离开的消息,在气头上的韩硕只想着要毁掉他俩,却忘记了自己对兰夕的所作所为。
原先兰夕把那些事情全都压在心里,没有告诉任何人,只不过是想给韩家留点面子。
如今这样不体面地被按在这里,兰夕觉得他大概什么都不应该再顾忌了。
被骗来冲喜、不被韩亚尊重,韩硕轻薄于他,韩家箍住他的脚步,这桩桩件件,大概都是可以说出来的。
在这一刻,兰夕彻底死了心。他在这里攒够了失望,今天这一闹,他确实可以没有牵挂地离开了。
“兰夕,你可认罪?”族长声如洪钟地呵道。
“我何罪之有?”兰夕直起身体,“族长若是不信,大可问问韩叔,当初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他们让我嫁进来,意欲何为?”
“我奄奄一息之时,他们是想救我还是把我扔掉?”
“这几年,你们究竟有没有把我当成一个人看?”
兰夕用尽了力气,他的声音几近于嘶吼,震耳欲聋。缩在一旁的韩父和韩硕从没想过,一向文弱的兰夕,竟然能爆发出这样的能量。
“有德,兰夕说的这些,是什么意思?”族长转向一旁的韩父。
韩硕掐了下他爹的小臂,韩父吸了口气,不去看兰夕,轻飘飘地说:“他在狡辩。”
韩家祠堂不让女人进,贾德如和韩笛在大树旁急得跺脚。天冷,兰夕没披袄子就被拽进祠堂团团围住。若真用了刑,她俩担心他撑不了太久。
“找人去喊你三哥了吗?”贾德如问道。
韩笛忙不迭点头:“大勇上山去了,希望能赶上他。车也套好了。娘,我们一定要救出小夕哥。”
能想的办法都想了,可她俩现在连祠堂的门都进不去。贾德如情急之下,噗通一下跪下了。
韩笛瞧着她母亲的动作,也跟着跪下,双手合十念叨着:“老天爷保佑啊……”
祠堂里,族长让人拿过刑具,准备对兰夕用刑。兰夕被捆住双手双脚,直挺挺地趴在地上。
他的头发乱了,衣角破了,但他的眼神格外坚定。不管昨日如何,今日的他绝不会屈从。
屈打成招,在他这里从来就行不通。
小时候在兰府,几个哥哥也想用武力威胁他。可巴掌打在他脸上,他连个眼泪都不掉。哥哥们便知道他是个硬脾气,之后便开始玩阴的。
今天,兰夕想,他就是死在这里,也不会承认那些子虚乌有的事情。
“还不服气?”族长抬抬手,“打到他开口。”
粗壮的木棍举了起来,兰夕闭上眼睛,咬紧了牙。一棍子下来,他大概会晕过去,但不论如何,他不会开口。
“我看谁敢!”一道响亮的声音在祠堂门口炸开。
韩旸回来了。
*
大勇跑上山时,韩旸正在拆那座木屋。他准备把木材留在山上,跟邻居说一声,可以来取。
“三哥,兰夕,兰夕他!”大勇还没说完,韩旸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
他万万没想到,韩硕会做到如此,更没想到韩父会纵容他。盛怒之下,他提着刀就下了山。
冲进祠堂的韩旸,如同煞神一般,双目赤红。他本就高大,极有压迫感。
太阳投射进来,他的影子罩着前方的人。
豁出去的贾德如和韩笛跟着韩旸冲进了祠堂,扶起兰夕,赶忙给他松绑。
韩旸手里的大刀反着光,闪着族长的眼睛。性命攸关之际,族长已经顾不上什么女人不得进祠堂的规矩了。
“大伯父,我们真的要从我爹妈双亡那时开始算起吗?”韩旸咬着牙,“你手里的地,是怎么得到的,还要我说吗?”
韩父一抖,在韩旸的逼问下,又往后缩了一点。兰夕的事情,韩父可以胡搅蛮缠,但当初逼韩旸父母把地全都交出来,可是有其他人见证。
就在这时,跟着韩旸来的大勇出了声:“我那日看到韩大哥在山上要轻薄兰夕,兰夕不从,他还不依,一瘸一拐地往兰夕身上扑。”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愣住了。韩硕毕竟腿脚不方便,谁能想到他追人能追到山上去?
“我!”韩硕一口气堵在胸口,猛烈地咳嗽起来。
他万万没想到,那日除了韩旸,竟然还被大勇看见了。
局势起了变化,族长皱着眉头看向韩父和韩硕,又指着兰夕问:“可有此事?”
兰夕站起身体,拍了拍外衣,冷冷地说:“那时,韩亚可还没有死呢。”
顿时,屋内传来一片惊呼。族长清了清嗓子,看向兰夕的眼神缓和了点。眼见着情况不受控,韩硕嚷道:“兰夕未出丧期就改嫁,不服礼制!”
族长神色难看地看了眼韩硕。
韩硕忘记了,族长丧妻之后,也很快续了弦。这道规矩,在当朝本就不那么严格。韩硕现在喊出来,也是在打族长的脸。
韩父赶忙扯了韩硕一把,让他别再生事。韩硕还想说什么时,就见韩旸跪了下来。
兰夕想了想,往前跨了两步,跪在了韩旸身边。
“九伯父,请成全我和兰夕。”韩旸弯下腰,用力磕了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