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庄庄主要给岳丈做大寿,托人给韩旸带话,要猎一头熊。
百草村外山上几少有熊,韩旸便带了干粮,去了更远更深的大山。可在山上潜伏几日后,一熊一人狭路相逢,体力不支的韩旸被抓伤了。
好在他经验足,及时逃脱,没有丢掉性命。踉跄着下山,终于遇见了人,把他送回百草村。
一身血腥味,惊动了韩家所有人。连韩亚都撑起了身体,伸长脖子,努力一探究竟。
韩硕拄着拐,远远地掩着鼻子:“送去郎中那里啊,回家做什么。”
贾德如扔掉手里的针线活,让人把韩旸扶进来,带着人往鸡圈旁的小屋走。
“如姨,去西屋。”兰夕说道,“小屋久未有人住,地方也小,不方便。”
“哎哎,好。”贾德如瞧着韩旸的样子,也吓着了,慌乱地让人转去西屋。
韩笛很快叫来了郎中,给韩旸止血。郎中忙完,把药方写下来,交给他觉得还算冷静的兰夕:“他身体底子好,问题不大,醒过来就好。”
“去抓药,煎给他喝。后续会发热,好生照料。”
谁想到一向强壮的韩旸竟然就这么病倒了,韩家人大惊失色。家里本就有病人,囫囵个的人又少,这下又多了一个要照顾的人,人手不足啊。
贾德如显得尤为忧心忡忡,这么大一家需要她操持,需要做的事太多,每日她都得吊着精神。
这些日子,韩父去其他地方寻药材了,韩硕指望不上,韩笛又小,眼下能照顾韩旸的,大概只剩兰夕了。
于是兰夕主动站出来:“如姨,我来照顾小叔吧。我也是男子,没什么不方便。”
“不合适吧。”一直沉默的韩硕开了口,“你们是叔嫂。”
韩笛瞪了韩硕一眼:“那你去啊,你不是嫌血有腥味儿吗?”
连小妹都出来表达不满了,韩硕只好闭嘴,忿忿地看着一个战壕里的其他人,转身要去东屋。
兰夕灵机一动,抬脚快步走到东屋窗下,赶在了韩硕之前,跟韩亚说道:“二哥,小叔病了,我去照顾几日,你不必担心。”
能得到兰夕的告知,韩亚已经满意了,加上韩旸的惨相他也看到了,便没有阻止。
被戳破了心思的韩硕皱着眉头盯着兰夕,他竟没有发现,这看起来老实本分又瘦弱好欺负的人,这么聪明。
兰夕没有看韩硕,径直走去西屋。
*
郎中见多了病人,只说韩旸这一遭不致命,但他没说,从昏迷到醒来,是这么凶险。
高热让韩旸很不舒服,嘴里念念叨叨的,兰夕听不清楚,只能不断给他换帕子擦汗。
深夜,韩旸猛地咳嗽了一阵,又震裂了伤口,汩汩鲜血涌出。兰夕手忙脚乱地掀开他的衣服,按住胸侧、腹上的伤口。
韩旸觉得时冷时热,身上很痛,迷茫地睁开眼睛,趁着月光瞧见眼前有道修长的身影。
脑袋里混乱不堪,他只记得自己倒在山脚下被人所救,之后便没了记忆。
晕晕乎乎醒过来,韩旸一时没有分辨出来他身处何处,连带着看到身边有人,也是一阵惊讶。
兰夕只顾着给韩旸止血,看着鲜血染了帕子,在黑夜留下一片暗色,他心口直抽抽,不禁像小时候他生病,耿婆婆那样,小声念叨起来。
“快快好,烦恼跑。快快好,病痛少……”
听到清脆的声音,韩旸这才反应过来,他回到了韩家。他声音沙哑的开口,嗓音跟磨了石粒似的。
“兰夕,是你啊。”
一直昏迷的人突然出了声,吓得兰夕手中的帕子掉落,正砸在韩旸的伤口上。
清醒状态下的痛感袭来,像是利刃戳着皮肉,韩旸实在没忍住,“嘶”了一声。
兰夕赶忙包好伤口,从床边退开,转而到床头,问韩旸要不要喝水。
醒过来之后,韩旸发现自己的嘴唇还真有些干涩,他应了声,兰夕很快端来小碗。
现下韩旸坐不起来,兰夕想了下,坐在床沿,托着韩旸的后颈,稍稍把他扶起来一点。
温润的水顺着喉咙滑下,韩旸清醒了点,他咳嗽了几声,兰夕赶忙去擦,没见血,松了口气。
夜深人静,小院里一片安静,西屋的动静便格外清晰。
韩旸醒了过来,睁着眼睛看着黑暗中的屋顶,耳边是兰夕走动的声音。他听到兰夕出去泼了一盆水,又打了新的水。
回来之后,兰夕掀开韩旸的伤处瞧了瞧,又站直身体。
等兰夕换了湿帕子,盖在韩旸的脑门上时,韩旸出了声:“兰夕,你休息去吧。”
“我和如姨说好了,夜里我守着,等早上她起来了,换我。”兰夕轻声说着,又柔又缓,像是怕吵着韩旸,“你困了便睡,不必在意我。”
韩旸顿了下,说道:“我不值得你这般照顾,皮糙肉厚,很快就会好。”
听到这话,兰夕先笑了声,觉得韩旸虽然年岁上比他大,但又像个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