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当空。
青冥仙尊又一次踏着夜色而来,衣袍上沾染着挥之不去的铁锈味。我坐在床榻上,透过半阖的眼睑看着他踉跄的步伐——他今日饮了酒,而且不少。
“阿宁……”
他唤着主人的名字,声音像被砂纸磨过般粗粝。那双曾经执剑斩妖的手此刻颤抖得厉害,指尖在触碰到床幔时微微蜷缩,仿佛连掀开这层薄纱都需要莫大的勇气。
月光从窗缝渗入,在他脸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伤痕。我这才注意到他憔悴得可怕:眼窝深陷,颧骨突出,唇边新添了几道干裂的血痕。曾经那个丰神俊朗的仙尊,如今只剩下一具行尸走肉般的空壳。
"朝阳……今天又涅槃了。"
他跌坐在床沿,沉重的身躯让床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酒气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我几乎要窒息。
他的手指抚上我的脸颊,指甲缝里还残留着暗红色的血渍——那是朝阳的血。
"第七次了……"他苦笑着,喉结上下滚动:"每次它看我的眼神...都像极了当年的你。"
"它骂我……禽兽不如……"仙尊苦笑着:"它说得对……我确实……不配为人……"
他艰难地挪到床边,将额头抵在我的心口。这个曾经睥睨众生的仙尊,此刻脆弱得像个迷路的孩子。
"可是阿宁……我真的很疼……"他抓着我的衣襟,声音支离破碎:"每一次取血……都像在剜我的心……但我停不下来……我害怕……害怕一旦停下……就真的永远失去你了……"
多么讽刺的自白。他为了挽回一个幻影,正在亲手摧毁主人曾经珍视的一切——朝阳、甚至他自己。
主人若是知道这个阵法需要去朝阳的血,怕是死也不会回来吧?我在内心冷笑一声。
窗外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凤鸣,划破夜的寂静。那是朝阳在烈火中重生的惨叫。我太熟悉这声音了——每三天一次,准时得像某种残酷的仪式。仙尊的身体猛地一颤,手指无意识地掐进我的肩膀。
"原谅我……"他突然俯身,额头抵在我冰冷的胸前:"我必须这么做……你会理解我的对吗?"
他的泪水浸透了我的衣襟,滚烫得几乎要灼穿我的皮肤。我多想放声大笑,笑他的痴心妄想,笑他的自欺欺人。若主人还在,别说原谅,怕是恨不得立马杀了眼前这个负心人!
"晨雨说……还需要最后一样东西。"他抬起头,眼中闪烁着病态的狂热:"你的本命剑,青凤剑。"
我的灵魂在躯壳里剧烈震荡,他要找我的剑身?为什么?难道宋晨雨发现了什么?
仙尊似乎将我的沉默当成了默许,脸上浮现出扭曲的笑容:"你同意了是不是?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同意的,你舍不得我,舍不得留我一个人。"
他小心翼翼地捧起我的左手,在那毫无血色的指尖落下一吻。这个曾经让主人心醉神迷的动作,此刻只让我感到一阵恶寒。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他忽然陷入回忆,眼神涣散:"你在断魂崖上舞剑,月光把你的影子拉得很长,那时候我就想,这个魔族怎么会有如此纯净的剑意。"
他的手指描摹着我的眉眼,却在触碰到那道淡粉色的疤痕时像被烫伤般缩回,多么讽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