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萱一抖,立刻会意,眸中无意识蓄满了泪,跌跌撞撞冲出门外。
迎面撞上正在指挥小丫鬟洒扫的春林,林萱轻咬着唇,一言不发,扭头跑开。
春林盯着林萱的背影思索片刻,回头看向紧闭的房门,皱了皱眉。
屋内,寒酥看看谢无疆,又看看碎盏,傻乎乎道:“茶盏不是娘子打碎的吗?为何罚林萱月钱?”
谢无疆:“……”
东青清冷的面上挂着一抹无奈,颔首道:“娘子,奴婢也先下去了。”
谢无疆“嗯”了一声,折身回到茶案前:“去吧,尽快处理干净。”
“是。”东青应声而去。
寒酥迷茫地望着东青离去的背影,嘴巴微张,似是想说什么,可惜东青没有给她机会,她的眸子一黯,转头讨好地看向谢无疆:“娘子,她们…”
谢无疆笑眯眯给她分了盏茶:“喝茶吧。”
寒酥眼尾一耷拉,委屈地捧起茶盏小口啜饮起来。
谢无疆眉眼含笑地望着她,借着喝茶的动作掩去眼底的一抹忧色。
陈阳从书房出来,表情肃然,一路直奔裴昐所住的西院,穿过垂花门,走过曲形桥,投在水面的身影让沉在水底的鱼儿误以为是来投喂的,纷纷探出头,只可惜人影未曾有一丝停顿,快步朝前走去。
在穿过小桥后,那道行色匆匆的身影却猛得一顿,耳朵灵敏得动了动,侧脸看向假山后,微风卷起一片粉白衣角与春日点缀,低低的啜泣声传来,让人不觉心底一软。
陈阳犹疑片刻,不知想起了什么,转身朝假山走去,渐渐看清那抹身影。
是她?
陈阳皱了皱眉,眼底闪过一抹思索,迈步向前,魁梧的身形在地面投下大片阴影,将她的身影完全笼罩其中。
林萱哭声一顿,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睛怯生生看去,一滴清泪顺着粉白的脸颊滑落,微风吹起她鬓边的碎发,扬绰约之丽姿,怀婉娩之柔情。
陈阳漆黑的眸子一颤,刹那间万籁俱寂,只闻凌乱的心跳,怦怦撞击着胸腔。
林萱被他眸中的炽热烫了一下,匆忙垂眸,颤动的眼睫上沾着点点晶莹,她抬起手胡乱地擦拭着脸上的泪痕,嗓音沙哑道:“让陈护卫见笑了。”
陈阳回过神,坚毅的脸上隐隐泛红,别开脸,不自在地轻咳一声:“我只是碰巧路过,没想到你躲在此处…有人欺负你?”说着,陈阳的眉头不禁皱紧。
“没有。”林萱慌乱摇头,却在对上他的眼睛时飞快垂眸看着脚尖。
陈阳的神情有一瞬间的松动,转而回想起今日收到的信件,眸光忽闪了一下:“是宋娘子训斥你了?”
林萱低垂着头,声音哽咽:“是我自己做事不当心。”
陈阳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投向远处:“我还以为宋娘子出身官宦人家,定然知书达理,性子和善,想不到竟会苛责身边人…”
话未说完,林萱瞪他一眼,她本就性子软,眸子盈着水光,这一眼不仅没有丝毫威慑力,反而越发绵软:“你莫要污蔑我家娘子,娘子才不是这种人。”
陈阳一愣,垂眸对上她哭红的眼睛,也不知她哭了多久,连鼻子也是红红的,整个人看起来分外可怜,陈阳紧抿着唇,压下心中异样,佯装无奈道:“都被训哭了,还要维护你家娘子。行,那你说你家娘子是哪种人?”
林萱微微敛眸,这些话实在不像是陈阳会随口说出的,她的手指捏紧衣袖:“我家娘子自然是顶好的,此番是我打碎了一只茶盏,娘子才动了怒,罚我一个月月钱。”
“区区一只茶盏,堂堂皇亲国戚府上的娘子,又岂会放在眼里?”陈阳微微眯起眸子,眼底闪过一抹寒意。
林萱没好气道:“这是我近来打碎的第二只,娘子自是会生气。”
陈阳怔愣片刻,蓦然想起自己先前失手打碎的另一只,脸上顿时浮现出几分尴尬,若是如此,被训斥两句属实也正常。
见陈阳久久不语,林萱抬眸不安地看他一眼,嗡声道:“我出来好一会儿了,我先回去了。”
说完,她便绕过陈阳匆匆离开。
陈阳伸手想要将人叫住,张了张嘴,却到底没有出声,只是神情复杂地盯着她背影,直到消失在小路尽头。
林萱回到清心院后,故意在门外徘徊了一会儿,才进了屋。
谢无疆正靠在软榻上看书,见她回来了,冲她招招手:“如何?”
林萱匆匆来到榻前,低声道:“娘子,奴婢试探了陈护卫,他话里话外一直提及娘子的身份,还旁敲侧击地打探娘子的性情。”
谢无疆眯了眯眸子,手中的书一下下轻敲着掌心,既会试探,必是裴昭起了疑心,却尚无实质证据。只是不知究竟是裴昭生性警觉,还是他发现了什么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