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被人划戏服的无辜受害者啊!她没怨恨到划自己的戏服,这样自损八百的事情,她又不傻!她明明很用心准备,想......和李初月畅快比一场!
可现在,该怎么办?
任梨梦习惯性向前半步,挡住了她妈简直要吃人的凌厉双眼,同时脑海中思考起这件可大可小的意外。
如果她解释这是李初月划上来的,这么大一片痕迹,她就算咬死是无意沾上,她妈妈也不可能相信,势必会影响李初月的选拔表演,甚至选拔赛后,依照她妈的臭脾气,不可能善罢甘休,绝对紧追不舍,要求戏校严肃处理这件事。
心底的愤怒和痛苦快要压垮任梨梦,但最后的理智还是撑住了,任梨梦在脑海中快速分析完所有可能和后果,得出一个简单而唯一的结论——李初月承担不起她妈的怒火。
这么多年下来,她太清楚李初月家里的情况,这件事闹开了势必会影响李初月的生活,乃至人生。
学戏先学德,被任何圈内人知道李初月今天做的小动作,李初月都绝对没法堂堂正正演出,这会成为她职业路上洗不掉的黑历史。
虽然是眼前的事实,但也许......李初月有什么苦衷?
她还没来得及问清楚,就算是陌生人,也应该有陈述申辩的机会,更何况,她们是好朋友,她必须听完李初月的解释,才能彻底做出判断!
反正,她不能让李初月面对她妈的暴怒,毕竟,她是她妈的亲闺女,她妈再生气,也只能多打她几顿。
室内沉默的片刻间,任梨梦给李初月找补了无数借口,试图说服自己理智些,多一点“心甘情愿”背下这口“黑锅”,终究多年感情,她无法袖手旁观,就当是权宜之计吧!
“阿姨......梨梦...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任梨梦双眼圆睁,身体猛地扭头望向满脸无措却迟疑开口的李初月,任梨梦脸上写满了惊愕,就像是被闪电击中,整个人僵立在原地,眼神中闪烁着不可思议的无助,周遭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只有李初月怯怯的解释一遍遍反复回荡在耳边,完全压过了吴穆蓉惊怒的大声斥责。
“初月,你不用替她解释!她要是有你三分乖我都能烧高香了!戏服都敢毁!任梨梦,你还有什么做不出的!你想气死我是不是?你太任性了!!!你以为这是在反抗我?你太不负责了!你有没有一点尊重舞台?你......”
眼泪不受控制地争先恐后涌入眼眶,任梨梦眼前一片模糊,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让她几乎无法站稳脚跟,但她只是定定凝望着李初月。
她妈怎么能这么想她?她从未有一次敷衍过舞台!她想大声反驳!想狠狠反问!想不顾一切!
可......望着已经无助地掩住脸庞,泪水如同断线珍珠般的李初月,任梨梦最终只是深呼吸好几口,又好几口,强迫自己从无边的悲伤海洋中独自站起来,她死死抿住了嘴角。
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胸口的阵阵钝痛,一股温热的铁锈味在口腔中苦涩地蔓延开,任梨梦缓缓睁开眼睛,泪水在眼眶里框框打转,却始终没有落下一滴,她终于挺直僵硬的身体,缓缓回头,对上已经走到她眼前的吴穆蓉。
“......是我...”
短短两个字,从任梨梦干涩发苦的喉咙里艰难挤出,几乎用掉了她所有力气,她克制住所有颤抖和不甘,近乎自言自语地重复了一遍,声音终于带着些坚定,“是我。”
是我的朋友啊!
是李初月啊!
是为什么!
“啪——————”
时间仿佛被猛然拉长,又仿佛凝滞在这方寸地,清脆而响亮的一声,带着一股无法言表的愤怒力量,如同夏日突然的狂风暴雨,猛烈而决绝,带着一位母亲的所有愤怒和失望,决绝地向任梨梦袭来,任梨梦一声不吭,只是缓缓闭上了眼。
空气凝固般得沉重而压抑,隐约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声音的余音仿佛依旧在空气中震荡,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