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八道,都是胡说八道!”
“你活该被关在这里,”宋柏急了,有些恶毒地说,“这辈子你都别想出去。”
徐立擦掉自己手上的血迹,转过身去背对着宋柏。他弓着身子坐在地上,几日来都还算挺直的脊背现在弯曲了,一下子老了几十岁似的。
“会有报应的,会有报应的。”他喃喃说道。
宋柏却无心管他,转过身匆匆走向里面。
心怦怦地跳着,徐立那疯疯癫癫的话一道惊雷般在他炸裂回响。
都是胡说。他对自己讲。
这里这么多捕快,这么活了半辈子了,不都没事吗,他们都是这么过来的,他没杀过人,凭什么遭报应,他会和他们一样……和他们一样……
宁州县的牢狱的狱卒大多都是不管事的,在这里蹉跎岁月。
宋柏走过几个牢房,来到了最里面。
牢里有股陈年腐朽的味道,夹杂着其他的难闻的味道,偶尔还有些老鼠跑来跑去。
宋柏到最里面的时候,已经将刚才的事情都咽了下去。
小小的牢房里关了一对夫妻,从南边来的商人,不知道这里的情况。
宋柏还记得昨天晚上他们敲开他们房门时,他们脸上的震惊和恼怒。不过仅仅一个晚上便都被磨没了。他们一天没有进食,也无人询问,就这么被关在这里。现在见人来了,一时都有些激动。
“这位捕快大哥,我们是真的没有偷盗东西。”男人从脏兮兮的了床上站起来,眼下一片青黑,想来一晚上没睡。
“昨天晚上,那位一共丢了二十锭金子,”陈永掀了眼皮看他们,“你敢说跟你们无关?无关为什么有人看见你们贼眉鼠眼地从失主房里跑出来?”
“二十锭啊,你们可是真的敢偷。”陈永冷笑着说。
宋柏抬眼看了看那对夫妻。
他们看起来实在不像是什么富商,人很本分,到了这儿甚至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陈永看了宋柏一眼。
“人证已经有了,”宋柏看到目光,转过头对那对夫妻说,“那人现如今就在官府,但嘴很紧,是县里有名的穷无赖,我们也拿他没办法,毕竟认证摆在这,不过……”
“我们都是正儿八经的商人,怎么可能去偷别人的金子呢,我们也没去过那什么姑娘的房间,”男人讪笑着,“必定是有人想要陷害我们。”
“大人要是愿意,我愿意献出自己的部分家财,只求别让那小人胡言乱语,污我们清白!”
“我可不是什么大人,”听到自己想听到的话,陈永笑笑,“你这话说得好像我就是为了你那点钱一样,我是捕快,既然你们有冤屈那我也不能坐视不理,但现在这事着实难办,说看见你们的那个人可是我们县令的亲戚,人总不能信你们不信他啊……”
“那……”两个人一时都拿不了主意。
男人咬咬牙,“求您想想办法,我们不能耽搁在这。”
陈永晾了他们一会儿,等到两个人都急得不行了,才慢悠悠地说,“这事儿帮你们也不是不可,谁都是出来讨生活的,都不容易,你们也是,我也是,谁会刻意为难谁呢?我看你们也像个老实人,这样吧,只要你们能将这二十锭金子补上,我定然能保你们无事,平平安安地走出去,怎么样?”
“二……十锭金子?”男人迟疑了下,而后攥紧了手,要命就不能要钱,“麻烦捕快大人为我们做主了。”
成了。
陈永笑着摆摆手,“小事小事,宁州县晚上还是挺热闹的,没事多出来走走啊。”
宋柏跟着陈永从牢狱里走出来,那对夫妻就跟在后面,陈永说不能太大摇大摆,要他们小心一些,晌午之时便将钱补上,否则神仙都帮不了他们。
那对夫妻走了,陈永派了个年纪小的捕快跟了上去,以防止他们临时反悔。
宋柏静静地看着他们互相搀扶回去的背影。
这些金子对一个生意不太大的商人来说多少有些伤筋动骨,而另一个人却凭着颠倒黑白的本事将这些金子收入囊中。
这就是他们。
徐立也许说得对,他们确实会不得好死。
……
……
今天天气不错,沈弗辞站在客栈门口,有个拎着菜篮的女人从她面前走过。
“哎,大姐。”
沈弗辞叫住她。
那女人转过头来,“妹子,怎么了呀?”说话还蛮好听的。
沈弗辞眯眯眼睛,“大姐,听说南边有人得了瘟疫,好让人怕啊,你听说没?”
女人“啊”了一声,“不能吧,我没听说。”
沈弗辞点点头,“我也是听说,既然大姐也没听说,那应该是假的了,那我不怕了。”
那女人看了看周围,凑过来说,“可我听说,昨天也有人问,不过说是东边人,不管是不是真的,还是得小心点,你不是本地的吧,那还是得趁早走。”
沈弗辞听到东边,脸上的懊悔一闪而过,然后点点头,笑道,“知道了大姐,你也小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