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么问?”
沈行之忽然避开了任梨梦的双眸,他抬头望着眼前的无边夜空,星辰稀疏,黑暗,深邃而广阔。
“沈行之,你以前不绕圈子的,娱乐圈真是改变你不少呀!”
不仅是娱乐圈,工作后的任梨梦也早就学会了和人耐着性子打太极,这是她作为主持人的必备修养,只是没想到,她居然还有这么一天,完全不想和人拐弯抹角、旁敲侧击、含糊其辞。
任梨梦明亮的眼眸宛如此刻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闪烁着沈行之无法忽略的灼灼光芒。
很久很久,久到任梨梦甚至已经感受不到周围时间的流逝,差点维持不了仿佛一腔孤勇般的执着,任梨梦望着沈行之深沉如寂静夜空的一双深眸,还是没有眨一下眼睛。
任梨梦敛起所有笑意,只是认真而专注地盯着沈行之,执拗而倔强地等待一个回答。
沉默的等待好似那年毕业晚会后台,她猛然起念后勇敢脱口而出的“结婚”,不同的是,这一刻无论周遭如何安静,不管沈行之目光怎样深邃,任梨梦心头再无一丝忐忑,丝毫不会再暗自祈祷命运厚待。
她早就不需要靠老天爷垂怜了。
任梨梦扬起头,一双明眸仿佛岁月精心打磨过的宝石,温润而明亮,看似轻柔内敛的目光,却自有一番不容小觑的坚定。
终于,沈行之轻轻扯了扯嘴角,再次将视线投向眼前寂寞的夜空。
“我母亲去世是在我出道前,6月7日。”
沈行之微微启唇,低低的声音轻得如同迎面的微风,一晃而过,却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一瞬间直接狠狠揪住了任梨梦的心房,让她眼底难掩震动。
“我们结婚的第二天?”
任梨梦身体猛得一僵,惊讶地差点压不住声音,语气里再也没有一丝主持人基本的沉稳,仿佛被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席卷全身,心底骤然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没法不震惊!
沈行之出道已经是八月,两个多月的时间,怎么可能新闻没有一丝风声?
细思极恐!
任梨梦这些年摸爬滚打,或多或少见过些荒诞的事情,早已没有二十岁的单纯天真,她甚至不需要沈行之多言,光是他言语间透露的丝丝点点,她脑海中已经瞬间浮现许多种可能。
而这里面,没有一种能乐观地串联所有问题。
任梨梦那段时间再不关注沈行之的消息,沈行之母亲秋荃这样的著名主持人逝世也不可能传不到她耳朵里,明明沈行之出道后,秋荃去世的新闻才传得铺天盖地!
她记得很清楚这个先后顺序!
更何况,她和沈行之是6月6日闪婚领证,毕业晚会第二天,当时任梨梦以为是天赐良机,连只想赶紧板上钉钉的结婚时间都顺得离谱,6.6听起来就预示着他们婚后一定一帆风顺。
可现在想想,只有苦涩的沉默。
太残忍了!
沈行之当时......是怎么熬过的?
她呢?
除了高高兴兴结婚,在他母亲头七的那些天不停“骚扰”他,被天降新婚的喜悦冲昏头脑,天天兴高采烈发消息,她察觉到沈行之一丝不对了吗?
就连他忽然提出离婚,她也只顾着强颜欢笑,被出国的事情一耽误,回来后就好像一切都过去了,仿佛这段患得患失的闪婚闪离就像一场梦,梦醒了,生活继续。
她的行之学长,又怎么可能在经历一切事情后仍然如初?
闪离固然是沈行之的错,但她呢?
她当年也错过了太多太多。
站在如今,回看所有事,二十二岁的沈行之应该也尽力了,只是他选择了独自面对所有风浪,抗下一切压力和埋怨。
沈行之轻轻的声音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任梨梦心底激起千层巨浪。
她瞬间凝固的眼睛在月光下变得更加透亮,带着悄然积聚的泪水,任梨梦长睫簌簌频颤,她微微低下头,深吸一口气,紧紧地闭上双眼,试图将那汹涌的泪意锁在眼眶里。
可眼泪能逼回去,睁眼时早已泛红的眼眶仍然足够泄露任梨梦此刻的不平静。
“......对不起。”
几乎是下意识地出声,带着强压的镇定,任梨梦深呼一口气,终于抬起头,强行让自己努力维持住平静,可紧皱的眉心到底也没完全舒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