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黛归闻言看向关边月。
关边月一直笑着看她们打闹,此时那笑容却有些勉强。
崔黛归心知她囊中羞涩,扭头对张乐容道:“你请客就去!”
听到这话关边月抬头看向崔黛归,却见她只是眨了眨眼,坏笑道:“我这人嘴馋得紧,这吃大户的机会,咱可不能错过!”
关边月心中一暖。
张乐容豪爽叉腰,“瞧不起谁呢?明日便让姐姐做东,请二位妹妹吃酒了!”
等到翌日一早回了崔府,崔黛归却是忙的脚不沾地。
碧叶翻箱倒柜收拾金银细软时,金枝已将账册都拿了过来,守在崔黛归身边一同细细看着。
笼统一算,除却在玉面那儿打了水漂的三百两白银,崔黛归手中还剩这些年积攒下来的四百两白银,一百两金,再就是前些日子崔贵妃赏下来的三十锭金——都是比市面上小许多只求模样精致的小金锭子,还有五百两银,其他零零散散几千文忽略不计。
全部折合成白银就是两千一百两。
还是太少了。
崔黛归叹口气,吩咐碧叶别找了。
她倒是想拿了妆匣里的钗环首饰去换钱,可若被父亲知晓,又该如何解释?
她叹一声,放下账册,转身去了书房,想着找父亲讨要去年庄子上的分红。
未想父亲天未亮便去了宫中当值,回来时,却碰到了弟弟崔涣。
他是元氏所生,今年九岁,先前一直在外地麓山书院读书,没想到竟在此时回家。
崔涣一见到崔黛归就高高兴兴喊了声二姐,正要跑上前来,却被身旁的崔御鸾扯开,“快去给母亲请安呢。”
“大姐!”崔涣挣脱她的手,“我先给二姐请安,两年未见,免得她忘了我!”
崔御鸾瞪了他一眼,“难道母亲不是两年未见你?”
“昨晚不是才见过?”
崔涣眼看崔黛归站在旁边,既不笑也不说话,似乎见到自己一点儿也不高兴,他不禁嘟囔:“二姐果然不记得我了!二姐小时候还给我买糖,走夜路都要背着我呢,怎么能忘了我?”
却是把崔黛归听笑了。
她道:“小弟莫伤心,伤心是罪过。二姐我小时候虽要去给你买糖,但也是为了自己能吃上一口呀。还有那夜路,啧,你不提我都忘了,你可知我背你时,心中想的什么?”
崔涣心中已经有了不详的预感,“......什么?”
“须知二姐小时候见的死人太多,以至于既怕黑又怕鬼,背着你走夜路全因我害怕身后没人——即便有鬼跟来,那也是先吃了背上的你不是?”
“......”
崔涣惊呆了,他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二姐,仿佛重来没有认识过她。
崔御鸾便重新牵过崔涣的手,“这下能分清谁是自家人,谁是外人了吗?”
崔涣呐呐不言,只愣在原地看着崔黛归,眼神委屈。
崔黛归却不理他,转身回了澄心院。
碧叶忍不住问她:“姑娘何必要说那些话?倒不如叫小郎君一直记着姑娘的好,以后也好报答姑娘!”
“我要他报答作甚?”崔黛归抱着猫儿一下一下地抚摸,猫儿发出舒服的呼噜声,听在她耳中愉悦极了。
她懒懒地说:“这是实话,想说就说了。”
崔家的这些人,她从前不是没指望过,指望到最后一杯毒酒归了西。
这一世她可不会再傻傻的做小伏低去换取他们欢心,更懒得同他们虚以为蛇了。
正说着,陈嬷嬷却来了。
她一进门,瞧见崔黛归面色尚好,不禁奉承着说了好些吉祥话,才道明来意。
原来,她从在顾几道身边当差的女儿那里得知,顾晏找了顾几道借钱。
崔黛归淡淡道:“这与我有何关系,陈嬷嬷年纪大了莫非糊涂了?这样的事报到我跟前来,却是想做什么?”
陈嬷嬷闻言嘴角一抽,她偷偷瞟了眼崔黛归怀里的猫儿,那还是顾几道送来的呢。
若毫无干系,那晏几道何必眼巴巴地送猫儿过来?还有那几箱子东西......
可价值不菲呢。
她又想到顾几道同家中那位庶兄不对付,因而道:“老奴前两日上街买针线,却听到有人骂那顾晏黑了心肝,一边不让官府发救济粮,一边又鼓动天子大涨粮价。老奴想着这消息或许对姑娘有用,专程跑了一趟顾府,果然瞧见顾府门前都被丢了好些烂泥,别提多臭了!”
崔黛归这才笑了下,“虽说都是些饭后闲谈,到底是陈嬷嬷的一番心意,我自然不能辜负。不然以后谁还会把我放在心上,替我做事呢?”
陈嬷嬷闻言一喜,乘胜追击道:“姑娘爱听这些闲谈,老奴便腆着脸再讲个!您不知道,老奴有个女婿在陆尚书府上当差......”
金枝碧叶一听,互相对视一眼。
这事她们姑娘可知道呢。
不是说准女婿吗?人都没嫁过去,就升成女婿了?
“他有个一块喝酒的兄弟,时常帮着裕王府跑跑腿。前日听他那兄弟说,裕王近日也在筹钱,似乎在观望京中的一门大生意,犹豫要不要下手呢。”
崔黛归一听,当即坐正了身子,问道:“当真?”
陈嬷嬷抬手就要起誓,“也是那人喝醉了,不然哪敢将王府的事说出来?老奴就更不用说了,一片忠心天地可鉴,如何敢胡乱编些话来诓您!”
崔黛归点点头,“我被拘在宫中,倒成了个睁眼瞎。往后这些市井上听到的趣事,陈嬷嬷只管来讲给我听,金枝——”
她喊来金枝,给了陈嬷嬷两个大银裸子。
等陈嬷嬷千恩万谢地离开后,崔黛归沉吟片刻,喊来小葱儿,“去一趟顾府,告诉顾几道我今日要去百味楼。”
又令人找来张叔,吩咐道:“等会去百味楼时,先绕道去曹府一趟,就是长泰郡主李绶的夫家,张叔可知如何走?”
长泰郡主李绶,可是裕王最喜爱的女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