橡皮艇稳定向前驶进,留下身后串串痕流,双桨的进水出水揭起些许白花,没有引起过大的动静。
看着远处雪傲的巡逻队轮班,新来了个金发和红发的青年。两人还聊了会儿天,磨磨蹭蹭的。
夕薇轻笑,笑雪傲的巡逻队也不过如此,如此轻松大意。
然而,夕薇的预算错了,大意的人是她。
在夕薇继续保持着稳定的速度前行,距离对岸还有七十米的时候,那边新来的两个人也开始巡逻的工作了。
沃尔夫登上巡逻艇后,便开始四处张望。
一会看看水花,一会数数天上几只鸟飞过,水里几条鱼游过去的他,发现了远处河面上有异常的黑点移动。
沃尔夫瞬间兴奋了起来,没想到第一天值班就有一番大显身手的机会,回去定能向父亲好好炫耀炫耀。
“佩恩!左边有人!”沃尔夫眯着眼睛,立马喊道。
搭档佩恩瞬间会意,加速驱使巡逻艇往左驶进。
同时,沃尔夫拿起了自己最喜欢的德·里斯勒微声卡宾-枪,-枪支使用的亚音速子弹,声音非常小。
沃尔夫将-枪支瞄准远处的小黑点。
“嗖”一声轻微的子弹破风声,夕薇捕捉到了。
她立马放开双桨,向□□倒,意图躲开这一发子弹。可惜这颗子弹的破风声太晚听到,导致夕薇无法提早判定躲开。
子弹最终陷进了她的左肩。
“糟了糟了被发现了怎么办啊!!”
身后的小青年立马慌了起来,开始乱叫乱动。
夕薇趴下,右手条件反应地摸出腰间的韦伯利左轮手-枪,准备回击,但随即又放下
——第一,射程不够;第二,她现在是一位“普通的偷渡者”。
要是留下什么痕迹,暴露了自己,就麻烦了。
身后的小青年不停地碎碎念,乱动的他使橡皮艇晃动不稳,他更慌了。
“吵死了,趴下!”夕微冷声喝斥。
她趴在橡皮艇中,试图装作中弹后一时起不来的样子,好让雪傲的巡逻队难以瞄准目标。
“哼,以为趴下了我就打不到你,拿你没办法了吗?”
巡逻艇上的沃尔夫见一击没中要害,准备扣下第二次扳机。
“嗖嗖”
又两声子弹声向夕薇方向飞来,夕薇仔细听着子弹的破风声,然而这次并不是瞄准夕薇,而是她的橡皮艇。
“咻——”橡皮艇开始泄气。
“糟了糟了漏气了怎么办,早知道我就不应该坐上来!哎哟喂!这下该怎么办!怎么办啊!”小青年一时六神无主。
“对了对了还有救生圈!”他想起他手上还拿着个救生圈,立马戴起,跳下了橡皮艇。
动作行云流水,不见一丝犹豫。
“啧。”
倒是小瞧了雪傲的人了。
夕薇看了漏气的橡皮艇一眼,随即抬头看向对岸,估算着自己离对岸还有多远的距离。
还有六十米。
这距离不算短,也不算长。只是在初冬寒冷的河水中,左肩还中弹的情况下游过去,夕薇担心体力会不支。
再看看远方的巡逻队,却是驶回去了,没有再追击她。
夕薇略顿,巡逻队没再追击倒是意料之外。
随即她想明白了般,轻笑:
“真是自信而傲慢的雪傲人。”
看来对方也是认为她不可能在这温度的河水中坚持太久。
但即使她身在危难中,她也不忘先鄙夷下雪傲人。
原因很简单,因为她不喜欢雪傲人。
夕薇站起来,看着橡皮艇中的水越来越多,她把手-枪扔下,把外套也脱了,毅然跳下冰冷的陇河中。
……
冰冷的陇河水像是阴兵手中的铁链,拴着她的双手、双脚和脖子。
依附在皮肤的铁链,传来刺骨的冰冷,钻进她的毛孔,她的血管,她的骨头。
水链紧紧地锁住她的咽喉,紧得她透不过气来。身上的衣物已经背叛了她,一点点拉扯她堕入深渊。
每当她撑不下去的时候,眼前便浮现未到古稀之年,却忧心得满头银霜的母亲。
那带着恨意的呢喃,夜夜独自在庭院一坐便是一宿的幽幽背影。
“——无力挣扎于命运的捉弄,
龙鳞的耀光渐渐黯淡,
雪虎的白毛皎洁闪烁。
遥望曾经属于龙的痕迹,
如今与它隔岸相望。”
一定要夺回,属于龙的一切!
她不知道自己游了多久。
她只知道左肩已经不再疼痛,手脚已经麻木,只剩下无意识的机械性动作向前游去。
她不能停下来。
……
“我……到岸了吗?”
在无尽的黑暗染上她双眸之时,陇泉州初冬的第一场雪悄然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