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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第 4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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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简单。”时岁折扇轻点内殿方向,“要么太子自请就藩,做个富贵闲王;要么……继续留在京城,看令尊这救命之恩能护他到几时。”

尹竹苍白的嘴唇无声开合。

他明白这是道生死选择题。封地虽远,却能保全性命;留在权力中心,终有一日……

“不急。”时岁慢条斯理地起身,月白衣摆扫过地上未干的血字,“等太子醒了,你们慢慢选。”

“对了。”他走到到门边忽又回首,“告诉太子,若他选第一条路……”

折扇在颈间轻轻一划:“本王许他带着你一起走。”

尹竹怔怔地看着时岁离去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才颓然坐倒在地。

他早该明白的。

像时岁这样从尸山血海里爬上来的人,怎会因区区救命之恩就心慈手软?

窗外又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尹竹这才回神。

他用袖角缓缓拭去地上的斑驳血迹。

内殿传来太子微弱的呻吟,尹竹却没有立即过去。

他回到琴案前,十指轻抚琴弦,奏起一曲《高山流水》。

他在等。

等那个骄纵半生的储君醒来。

等他在苟且偷生与玉石俱焚之间——

做出最艰难的抉择。

两个时辰后,太子终于醒来。

他睁开眼的第一句话便是:“尹竹呢?”

守在床边的宫人连忙去唤。

尹竹匆匆赶来,还未行礼,就被太子一把抓住手腕:“你去哪了?”

尹竹摇头,指了指太子的伤处,又指了指自己心口,示意无碍。

太子松了口气,随即冷笑:“时岁那个乱臣贼子呢?是不是已经……”

尹竹急忙捂住他的嘴,摇了摇头。

他蘸水在案几上写下:“殿下,我们离开京城吧。”

太子愣住:“你说什么?”

尹竹继续写:“去封地,我陪您一起。”

“你让孤逃跑?”太子猛地挥袖打翻茶盏,“除非孤死——”

尹竹咬了咬唇,忽然跪下:“求您,就当是……怜我。”

太子看着尹竹通红的眼眶,终于……沉默了。

陈裕安前二十二年从未真正懂得何为情爱。

他曾以为自己深爱沈清让,可当那人饮下他亲手下的“春风渡”,昏沉地倒在他怀中时,他心头涌起的竟不是占有之喜,而是扭曲的快意。

看啊,那个算无遗策的时岁,终于也要尝到失去的滋味了。

作为储君,他自幼受教于大虞最顶尖的鸿儒教导。

他比谁都清楚,在时岁“奸相”的骂名背后,是边关安定的烽燧,是市井繁华的灯火,是百姓口中“丞相新政”带来的丰年。

嫉妒如同毒蛇啃噬着他的心脏。

凭什么?

凭什么他生来就是被困在青城山的囚徒,而时岁却能在这锦绣河山中大展宏志?

就连他唯一想占有的将军,心里装的也都是那个奸佞之臣!

直到那夜,时岁将“春风渡”原样奉还。他在药性煎熬中随手点了个最顺眼的少年,想着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可当晨光透过纱帐,他看清身旁人浑身青紫的伤痕时,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他可是大虞储君!

是自幼习圣贤之道、受万民供养的太子!怎能像个禽兽般……

“你……”他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叫什么名字?”

少年艰难地支起身子,破碎的中衣滑落肩头:“奴……尹竹。”

那是他们之间第一句对话,也是陈裕安第一次在情事过后,询问一个人的名字。

可当他在朝堂上看见时岁谈笑自若的模样,那点难得的温情便被妒火焚烧殆尽。

最终,他还是亲手将那碗哑药灌进了尹竹喉中。

他本可以给些银钱将人打发走,却鬼使神差地留下了这个少年。

或许是舍不得那温润如玉的笑颜,又或许是贪恋那双抚琴时格外好看的手。

尹竹的琴技在陈裕安听过的一众大家面前实在称不上精湛,甚至偶尔还会错几个音。

但他却总爱在暮色四合时,听尹竹弹那曲《高山流水》。

琴音里带着些许生涩,却比那些完美无缺的演奏更让他心静。

陈裕安在某个琴音戛然而止的黄昏突然意识到。

他竟爱上了这个被自己毒哑的南风馆妓子。

多么可笑啊。

堂堂大虞储君,爱上了一个连完整曲子都弹不好的……玩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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