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苏看出她的想法,一计又起,“太太,奴婢家中有种偏法可帮人去除身上的晦气。常言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大奶奶身上若真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此法也可防范于未然啊。”
崔令仪没想到自己的隐忍没换来对方的适可而止,反倒是换来了得寸进尺,身形一僵,眸色彻底冷了下来,怒火在漆黑的瞳仁里翻涌。
魏氏立即来了兴致,“哦?是什么偏法?”
“家中老人说若遇命中带煞之人,可去寺中求一道押煞符,烧成符水后掺以至阳的雄鸡血,再用杨柳枝撒在那人身上即可破煞压邪。可巧,我昨日刚从法华寺求了一道押煞符回来。”
沈绪死后府里其实隐隐便有了这种传言,说她命中带煞,克死夫君。至于传言的源头,不用想也知道。
不过她毕竟是崔家的嫡女,魏氏再恨也还是要顾及崔家的颜面,所以只敢私下说说。
可如今紫苏不仅明目张胆的说了出来,还要往她身上洒掺了血的符水,分明是想坐实她克夫的污名。污名一旦传扬出去,往后沈家出了任何事情都可以栽在她头上,可谓是后患无穷。
崔令仪脸若冰霜,胸口似压了块巨石几欲窒息。她看向魏氏,一字一顿道:“母亲慎行,户律有令,诸犯义绝者离之,应离而不离者徒刑一年。”
魏氏如同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怔愣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嗤嗤笑道:“你说什么?你要跟我儿和离?!”
“自成亲以来,沈绪多次对我殴打辱骂。你们身为长辈非但不加以规劝,反而乐见其成,已属义绝之列。按照户律,我有权要求和离。婆母若执意如此,那我只能一纸状书告上衙门,让官府来给我评理。”
魏氏盯着她的脸看了好半晌,发现她真的不是在开玩笑,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你敢!!”
“我有何不敢?”
崔令仪唇边牵起一抹浅笑,道:“和一个死人和离,亘古通今,前所未有。一旦闹上衙门,只怕用不了半个时辰全京城的人都会知晓,说不准还能成为一桩奇闻,被人记载传于后世呐。”
魏氏眼里喷火,恨不能现在就把崔令仪生剥活吞了。然而这时她忽然想到什么,眉头放缓,目露讥讽道:“你也说我儿子死了,那谁能证明他打过你?”
沈府上下没有她发话,谁敢将此事往外吐露半个字?至于崔令仪身边的那几个丫鬟,只要说是同谋便可推卸干净。公堂之上,她们的证词可不能作数。
崔令仪不疾不徐,“他每次打我,事后我都会请保善堂的医女过来为我治伤。母亲还不知道吧?保善堂有个规矩,每遇一个病人他们都必须要将病人所得病症详细记录在册,何时何地伤在何处都一清二楚。有医女为人证,医案为物证,母亲觉得这些是否足够证明?”
“你......!”
魏氏气得语塞,手指几乎戳到她的脸上,眼神阴戾,表情狰狞,“原来你早就留了阴招想害我儿身败名裂,你这个贱人,他可是你相公,你居然想让他连死都不得安宁?!!”
说的好像那些事不是沈绪所为一样?怎么?她还要跪下来感谢沈绪打她?!
崔令仪收回心神,不置可否,淡淡道:“我无意将此事闹大,这全要看母亲的意思。”
“全看我的意思?”
魏氏气极反笑,连连点头,不含半分温度的眸中充满凶狠,“好啊!你想要报官尽管去报,不过也要看你有没有本事走出沈府的大门。来人,把他给我摁住!”
话音落下,立即有两个力气大的粗使婆子上前按住她的肩膀。
崔令仪被她们这么一压,膝盖上也跟着吃痛不少。她没想到魏氏竟然失了理智,不管不顾的也要报复自己,心下顿时一沉,脸色苍白。
犹春和溪月见状大惊失色,想过来帮忙。结果还没有靠近,也被几个粗使婆子给摁住了。
“奶奶,放开我!奶奶.......”
崔令仪眉头紧锁,目光森寒,“你想干什么?”
魏氏没有回答,只是居高临下的瞥了她一眼,对紫苏道:“交给你了,好好帮她去去晦气。”
紫苏勾唇,郑重其事道:“太太放心。”
魏氏满意点头,走到旁边阴凉处,立即有丫鬟搬来一把黄花梨交椅请她入座。她把双手搭在两侧,整个人舒服地往椅背一靠,如同看戏般看着不远处的那几人,就差备齐瓜果点心了。
紫苏见她没走反而是在那儿看着,越发卖力,惋惜的对崔令仪道:“大奶奶勿怪,我这也是听从太太的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