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妈妈呸了声,唾沫星子全砸在他脸上,一双三角眼凶狠刻薄,“一碟金橘团便要五贯钱,你哪里来的银子去买?”
沈恪难堪不已,苦笑着看了崔令仪一眼,再次耐心解释道:“确实是我自己的银子,逢年过节太太都会打赏下人,我也能得三四百文。这钱是我慢慢攒下的,妈妈使人去徐记一问便知。”
“为了你这个搓鸟还专门使人跑一趟,凭你也配?再不老实交代,休怪我不客气!”
沈家世代簪缨,家底颇丰。每次打赏,最低等的下人都能得个一贯半贯,可他只有四五百文。
犹春实在看不下去,挺胸上前,义愤填膺的骂道:“你说话怎的如此难听?他好歹也是主子,岂是你能打的?徐记离此地不过一柱香的脚程,使人跑一趟能费多大点力气?扯东扯西,我看你才是贼喊抓贼。”
赖妈妈脸上横肉抖动,闻言瞪了她一眼,阴阳怪气的笑道:“哎呦!原来是大奶奶,恕小的眼拙没看到您。大奶奶,大爷已经回府,你怎么还在这里?虽说府里没外人,但您还是要懂得避嫌才是。叔嫂之间,拉拉扯扯的成什么样子?”
“你放肆!胆敢攀污大奶奶,小心我在方嬷嬷面前告你一状。”犹春气的小脸通红,眸中攒了团火。
沈恪沉眸,也正色道:“妈妈慎言,你辱我打我皆可,但请不要凭空往嫂嫂身上泼脏水。”
赖妈妈越发神气起来,目光鄙夷的在他们两个身上来回看,“护的这么紧,难不成真有其事?”
“你这个贼婆子胡说八道,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犹春气急败坏,甩开膀子就想冲上去好好教训她一番,谁知还没动手就被崔令仪拦住了。
崔令仪神色如常,语气平静道:“婢子不懂事,还望妈妈别跟她一般见识。我确实该回去了,既然这金橘团来历不明,那便交由妈妈处置吧。”
此言一出,犹春和沈恪皆是一愣。犹春不敢置信的看向她,“大奶奶......”
崔令仪撇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说话。随即看向沈恪,安抚道:“二叔放心,妈妈定会还二叔清白。”
沈恪眉头微皱,眸底神色晦暗不明。
崔令仪没有再理会,将金橘团塞到赖妈妈手里抬步就走。
赖妈妈脸色稍缓,轻声嘀咕了句:“还算识相。”
犹春站在她旁边听了个正着,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后忙追了上去。
待两人走出十几步,背后又是一下清脆的巴掌声。赖妈妈一边将金橘团收好,一边骂道:“屎粪堆里爬出来的蛆虫也妄想攀高枝,要攀也不知攀个好点的。且在这儿跪着,待我禀明太太后再来处置。”
犹春的小脸皱成一团,气呼呼道:“奶奶,我们方才为何不帮帮二爷?我看二爷不像是在撒谎。”
崔令仪脚下不停,语气疏离淡漠,“我为何要帮他?”
“可、可二爷是为了奶奶才遭此横祸,太太本就不喜二爷,若让她知晓了定也会像赖妈妈一样不分青红皂白便责罚二爷。”
崔令仪观她是真的在为沈恪担心,不由叹了口气,“真不该让你看那么多游侠的话本子,看得你现在满脑子都是路见不平行侠仗义。”
犹春挠头,讪讪笑道:“那还不是因为奶奶疼我。”
崔令仪无奈地戳了一下她的额头,叹道:“咱们自身都难保,哪还有力气去管别人?快走吧,没听到赖妈妈方才说大爷回来了吗?”
犹春听到这两个字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两人加快脚步离开了这里。
而在她们身后,沈恪跪在潮湿的湖边,两侧脸颊都红肿不堪,眼神冰冷的正看着她们离开的方向。
紧赶慢赶,回到照霞院也已经是酉时一刻,崔令仪刚踏进房门便觉后背一紧。
残阳晚照,使得屋内笼罩在一片暖黄当中。
她的夫君沈绪手握青玉兽首鞭,坐在卷草纹玫瑰椅上。身穿槿紫色蜀锦圆领袍,腰坠香囊。剑眉星目,仪表堂堂。
只是此时这眉眼间暗含隐怒,似是专程在等她回来。
崔令仪心下一惊,不知又是哪里惹他不痛快。忙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上前,道:“大爷,你回来了?一路上舟车劳顿,可要先叫她们摆饭?”
沈绪轻掀眼帘,漫不经心问:“你去哪里了?”
崔令仪的手陡然紧握成拳,回道:“总在房中待着心情烦闷,便出去走走。”